结婚就跑去结婚了,才认识人家多久啊!”他眼中布满红丝,扭过身去狠狠擦着眼睛,不一会儿竟真的嘤嘤抽泣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口齿不清地讲述高考之前如何骑着摩托车带乐陶去江边看夜景,她如何把脸颊贴在自己的后背上,羞赧地说以后这是自己专属的特权,说无论以后是否在一起,就算老到牙都掉没了,想起这一天都会把瘪瘪的嘴笑成一朵花。
她的眼神像江波上跳动的夜色流光,黄骏并非不记得这一切,还有她发丝上淡淡的馨香。只是一向都候鸟一样迁徙,一旦动摇,不想如何坚持,而是习惯性地说分手。
夏小橘想起那些和乐陶一起做梦的日子,心中怅然,又不由佩服好友,能迅速分清梦想和现实的区别。对于无法改变的人,拥有过便放手,梦醒了,便不再迷茫。
在这一点上,乐陶远比自己,或者是林柚,要豁达勇敢。
林柚基本淡出舞蹈团。入学三个多月,她长了二十多斤,新买的衣服都灰暗肥大,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曼妙窈窕的身姿。也很久不仔细打理头发,刘海长了便随意梳到脑后,因为睡眠不好饮食无序,额头和下巴长出好几颗青春痘来,面色也不复当初的莹润剔透。
“真的不想跳舞了?”小橘问。
“我没办法集中Jing神。”林柚摇头,“每次站在舞台上,我都会想起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心情跳。”
“你不要为了别人的话,影响自己,你应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掰着指头数,“我学过两年芭蕾基础,又转学民族舞,为了比赛和表演,跳过现代舞,还有印度舞等等。其实很杂,连一个准专业的水平都算不上。现在更是跳也跳不了,这一两个月不训练,身体基本僵住了。现在的基础课对我而言难度挺大,期中考得就不好。教授在课堂上都说了,不会对特长生法外施恩。大家都知道在说我,也都知道我这个特长生基本也没特长了,都窃笑着看过来。”林柚将头枕在小橘肩上,从床头的玻璃瓶里抽出一朵太阳花,扯着花瓣,“我现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剩下吃东西一个减压的途径了。有时一边吃一边暗自骂自己,怎么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狼狈。”
“绝对不能放弃啊!”夏小橘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她指指花瓶,温暖明亮的桔红色太阳花,“还有人关心着你,不是么?”
林柚勉强笑笑:“总有一天他会失望,和别人一样讨厌现在的我。说真的,我有点害怕,每次看到程朗,都担心他会放弃我,却又总说出一些傲慢偏执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如果,你不想失去他。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我不知道。以前我就知道他对我好,以为他和别的男生一样。现在我又觉得,他为什么要喜欢我,我已经又不漂亮又不可爱。就算他现在坚持,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和别的男生不一样的!”
“怎么?”
“我是说,他,据我的了解,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认真,善良,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单纯得像个大孩子,但其实真的会关心和照顾别人。我一直,一直,都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
忽然想起程朗轻轻的一句告别:“布丁,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真的。”夏小橘讲不下去,她觉得再开口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从林柚的寝室出来,发现下雪了,地上已经积了密密一层。看来今天只能去乐陶那里投宿了,小橘叹气,小心翼翼走在溜滑的大理石台阶上。
“是你么,夏小橘?”熟悉的声音,问讯的语气。
猛然回头,程朗带着绒线帽,弯着眼角微笑,睫毛上挂着闪亮的冰晶。他闲适地站在那里,从无数次的梦境里变换到她转身就能触及的地方,措不及防。
一颗心瞬间提到喉咙口,腿有些微微打战,夏小橘手忙脚乱,一个踉跄,仰天摔在台阶上。
程朗跨过一步,把她拽起来,想要掸去她身上的浮雪,想了想,还是收回手来。“好久不见了。”他说。
“是啊,好久。”
两个人对立无语。
“她,最近心情不大好,很多事情不顺。”
“我知道。”程朗抬起头,望向林柚的寝室,“最近脾气可臭了。”依旧是微笑着,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不悦,目光专注而温柔,“其实,很需要别人照顾呢。”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女生?
程朗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笑着挑眉:“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总是那么乐观,那么积极,总能笑得很开心。”
陆湜祎撑着一把大伞适时出现,将夏小橘从半石化状态中解救出来。“我从自习室出来,看见下雪了,打电话问林柚,她说你刚下楼不久。”他又和程朗打个招呼,“一会儿去我那儿拿把伞吧。”
“不了,我骑车过来的,不方便打。”
陆湜祎拍拍他肩膀:“回去时小心点,路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