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是,却又忍不住。
苏樱提起裙摆,昂着头颅,却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捏了捏,她听见耳畔传来低低的嘱咐声:“别怕,你可以的。”
是的,她在害怕,在胆怯。这里,不是巫山族安静纯朴的寨子,亦不是菱州那个虽说混乱、却仍在掌控之中的地方,这里是大梁的国都啊,面对的人不是于茗,不是郡尉,不是那些家主,而是大梁的女皇陛下,是一个对于苏樱而言复杂不堪的女人。
苏樱抬头,看向白宇,他们之间的身高相差了将近一个头,这样的对视,就别有画面感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只逮捕了于茗,而任郡尉和那些人在菱州逍遥自在?”
她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出口,如今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很多时候白宇这样看着她的时候,总会满足她心中的一些小愿望。
那天之后,她听到顾允解释了菱州的事情,对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人,再也同情不起来了。恰如顾允所言,你若同情她们,谁又来同情无辜的百姓呢?
“小樱,这件事,不宜闹大的,”白宇叹了一口气,嘲笑道:“陛下希望的,是菱州安稳,菱州在,则‘大梁粮仓’在,而不是菱州大换血,这件事情,势必要找出一个人承担,可是,这并不代表就要动及根本啊。我知道在你看来,它是不公平的,但世上又有多少公平可言呢?”
“可......”苏樱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来,这些道理,她懂,但不代表可以接受。
菱州,从来都是大梁的支柱,若是这个支柱混乱了,大梁的平安康泰又能维持多久呢?女皇陛下派白宇去处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真正查出为何菱州会出现灾荒,而是......她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去安抚民心。
马车停在城门口,女皇陛下亲自来迎接,这样的盛况,除却白宇,再是没有其他男人了。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他处理得很妥当,无论是震慑效果还是安抚民心,都做得恰到好处。可是,这样,难免多了几分刻意而为。不过正是因为有了白宇的妥当,才会有女皇陛下的放心,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作为大梁为数不多的为官男子,白宇身居高位不是没有道理,相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为官之道,懂得如何拿捏,懂得如何做会让女皇开心。
中记载君为臣纲。何为纲,何时该直抒己见,他掌握得体,不会让人以为是刻意附和,因为他会在这之中掺杂自己的看法和思想,但是适当的揣度和迎合,也绝不少。
女皇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臣子?
过于聪慧的人会惹人嫉妒,那就像是一根眼中的刺;过于刚正的人会让人心烦,那就像是捋不平的草;过于趋炎附势人会让人瞧不起,女皇陛下不需要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臣子,有宫中的公公就够了。
像白宇这样,其实就可以,他不是不清楚,但是很多时候,他不说,一切尽在眼中,却不在眼中,我心中明白足矣。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白宇的聪慧之处便在于此处。
“走吧,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白宇拽了拽苏樱的衣袖,低声说道。
前方女皇站在墙头俯视着大地,这里,是大梁的都城,是她的天下,而总有一日,这里,将会是另一个人的天下。
苏樱定了心神,看向白宇,轻轻蹙眉点头,缓缓踏上楼台,这里站着的,是她的母皇,亦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人。她的身后,立着林君主,站着气势威武的沈郎君和柔媚的于郎君,还有......看似柔柔弱弱庸碌无能的颜氏。
诚如那句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就像谁能想到,没有存在感的颜氏,居然是颜家后人,铁骨铮铮的颜家后人褪去了傲骨,又是何种辛酸和无奈呢?
苏樱记得中对于颜家的寥寥几笔,但那寥寥几笔,却让人难忘怀。
曾几何时,颜家家主告诫后辈的花便是:人可以没有傲气,但是绝不能失去傲骨。而颜家后人对于这句话,如同祖训般铭记于心。落到如今的颜如玉这里,又是何种呢?
苏樱挺胸抬头,缓缓跪下,道:“帝姬苏樱拜见母皇陛下。”
这一声,铿锵有力,响彻城门内外。
她是苏樱啊,流着皇室的血脉,存着颜家的傲骨,怎能总是那个藏在深宫后院里默默无闻的小帝姬呢?
江湖朝堂,既已入,便不会走出来。
她是苏樱啊,她的骨子里就是不甘于平淡的,所以,这里,注定要留下她的印记。
“起来吧。”女皇看向她身后的白宇,随后垂眸,问道:“你可知错?”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必躲藏,不必......苏樱坦然:“知错。”
女皇再次问道:“你可后悔?”
她抬头,眼神坚定:“苏樱,不后悔。”
那一刹那,连女皇也被震惊到了,从未想过,会有一个时候,大梁的三帝姬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是坚定的,就像磐石一般。女皇看着苏樱缓缓站起身,有那么一瞬,就这么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