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顶上一线天光落下,勾勒出百鸟鸣啭、竞相追逐的盛景,彼时岚雾霭霭,烟波浩渺,恰如那人间仙境,旖旎梦幻。
此时湖中的一座小岛上,端坐着一男一女。
紫阳真人轻轻呷了口茶,随意将瓷盏放下,目光中噙着柔和的笑意。
“多年未见,玉儿变了许多。”
闻言,玉微瑕将视线从某一处收回,恭敬却不甚热情的道:“真人言重了,如沧澜门这般修仙巨擘、煊赫之庭,亦有沧海桑田之变,玉某不过是一介凡人,焉有不变之理?”
紫阳真人知她未恢复记忆,怕是心中仍将自己当作了一个陌生人,只是宽容一笑,并不计较她冷淡的态度。
他看了眼玉微瑕之前望着的地方,那一处有一道隐秘的暗门,正是出入鸟鸣涧的唯一通路,一墙之隔外君不离正守候在那里。
了然的勾起唇角,紫阳真人的眼中甚至染上了几分促狭,“想不到玉儿也会有如此真性情的时候。”
玉微瑕拨了拨手上翡翠的珠串,并没有理会紫阳真人的打趣,脸上浮现出一丝云淡风轻的意味来,“不知真人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不要那么严肃啊,你我师徒一场,不若喝杯茶,听为师讲个故事如何?”紫阳真人将玉微瑕杯中冷掉的茶水随意一泼,又给她换上了温热的新茶。
故事?
玉微瑕一愣,很快掩饰住眼中的那一抹惊诧,微垂下眼眸。
“真人请讲。”
“一百多年前,东南边陲有个小国名为仇淄,国君三十而立始得一女,龙心大悦,爱若珠宝,然小公主身体孱弱,国师褚衍子为其算卦,认定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唯一办法就是用万物Jing华供养之,方可与天争寿。褚衍子虽是散修,但为人仗义磊落,是为师多年好友,受他书信百般相求,为师将那小公主抱回了沧澜门,并破例收入门下。一晃数十载,小公主渐渐长大,她天赋惊人,且聪颖通达、心志坚韧,不久便突破了金丹,胎内之疾不药而愈。为师甚喜之,然褚衍子临终时曾托信告诫于我,若想真正逆天改命,便不得再觅苦果之因,自然也不可让小公主回到她亲人身边。虽为师一再挣扎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小公主,却终究碍于私心,决定将真相隐瞒下来。见不到爱女,国君一介凡人之躯,竟思虑成疾,郁郁而终。”
紫阳真人说到这里,不由得沉默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后为师偶遇神机诸葛氏的前任族长诸葛沅,她给小公主批命,说她虽为天纵奇才,但寡情薄缘,五行有缺,终究难以飞升化神,成就不世之境界。且她原先虽命途多舛,却可享一世亲情呵护,因为师强行干预,半途凋零,须得偿还债业方可化解困境。为师百般相求,诸葛族长却始终三缄其口,不肯将破解之法相告,只得让你陆师姐拜习她的天机之术,终于在小公主百岁将至的时候算出了她的劫难。”
故事讲完了,两人之间却是一片沉寂,偌大的旷野,只余下玉微瑕手指拨动珠串的声音,紫阳真人望着她的眼睛,俊美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怜惜。
他一生淡然,不惹尘埃,却唯独对这个小徒弟放不下心来,只愿他在一日,便能护得她一日。
不知何时,珠子之间的碰撞声也消失无踪,强烈的寂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玉微瑕的面色有一些苍白,说不上大受打击,但也绝对算不上心情愉悦,她眯起眼睛。
“我的劫数是君不离?”
紫阳真人并不意外她能猜到故事里那位小公主的真实身份,即便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他的玉儿依旧聪慧机敏。
“他是你的劫数,亦是你的一线生机,子涵算出了其中的玄机,却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毕竟……”紫阳真人踌躇片刻,还是决定据实相告,“毕竟遇不上这所谓的劫数,你至多是成就不了化神,若是渡不了劫,却是可能丢了性命。”
“但是谢昀却主张对我坦白,被她劝服的陆师姐告知了我有关君不离的下落,于是他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我的弟子。”玉微瑕的声音稍微有些低哑,她垂眸注视着身下蒲团的边缘,有一只渺小的蚂蚁正努力想要向上爬,却碍于那陡峭的险阻,半挂在边角料上欲掉不掉。
那九天之上的神灵,是否也如她注视着这只蚂蚁的命运一样冷眼旁观着她的挣扎?
紫阳真人讶然道:“玉儿,你恢复记忆了吗?”
“尚未,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玉微瑕有些自嘲的一笑,“很像是谢师姐会做的事不是吗?”
“昀儿这孩子……”提到了另一位曾让自己与有荣焉的爱徒,紫阳真人的眉目之间不免也染上了一丝叹息,“或许就是命运,无法触摸,也无法更改。”
“我们这些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天改命,与天争寿,修为高深如师父,也会有这样的迷惘吗?”玉微瑕颇有些莞尔道。
“倒是为师魔障了……玉儿?你终于肯相认为师了吗?”发现了她对自己称呼的改变,紫阳真人有些激动立起身子,微微前倾。
“师父大恩,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