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玉微瑕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了身子,她用脚尖捻了捻脚下松软的泥土,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静谧的洞口。
这里似乎是一处隐藏在幽谷中的洞xue,周围灌木丛生,巨石林立,若没有指引,旁人是万万发现不了这里的。
那一日她重回上清宫,踏入房门的一刹那,她身上的禁制似是触动了里面的结界,有一个声音——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告诉她,在中秋那晚通过卧房内的咒术前往一处地方,那里会有她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上被人设置了禁制,不但锁住了她的前尘过往,还桎梏着她所有的修为。这些日子,她翻遍了书房里所有的书籍,终于可以确定——
她身上的这道禁制,是她自己的手笔。
能在高手环绕的上清宫中提前布置好了这么一出大戏,并施下了只有她一人能使用的传送咒术,除了五十年前的自己,玉微瑕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五十年前的那个玉微瑕,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站在洞xue前的石基之上,身立如碑,仙姿玉色的容颜霜露般清泠,仰头负手而立,周身萦绕着一种铅华弗御的凉薄。
良久,那紧抿的薄唇放松了原本寒鹜而冷漠的弧度,缓缓上扬。
很有趣啊。
……
听到隔壁屋内异动的时候,君不离就惊醒了。
他的心中陡然浮出一丝不可抑止的惊慌,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再一次失去她。本着那股不安作祟,他几乎是瞬移着到了玉微瑕的卧房内。
曳地的薄纱帘幔交叠掩映,遮盖住了里面曼妙的身影,他放轻了脚步逐渐靠近。
大手拽住床帘的一角,慢慢掀开,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床榻。
铺天盖地的恐慌就在一瞬间笼罩着他。
“玉儿?”君不离几乎是神经质的一遍遍喊着玉微瑕的名字,不死心的将屋内、院子皆是找了一遍,他失魂落魄的在守夜童子的询问声中冲出了上清宫。
不要……不要再一次留下他一个人……
裘泽抱着唐清风睡得正沉,忽听得门前传来一声惊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卧室的房门便被整个踢散开来。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裘泽穿着中衣坐在床沿,面色不虞的望向一脸寒霜朝自己逼近的君不离。
“擅闯我迷雾峰,是……你好大的胆子!”
原本想诘问他一番夜闯长辈寝居是谁教他的礼数,裘泽心念疾转,若这般说了岂不是将他那位小师妹也给骂了进去?当下便连忙换了个说辞。
门口跪着一名身穿明黄衣衫的炼丹小童不住磕头请罪,方才他路过师父门前,倏见一男子直冲屋内,他吓得一声惊呼,连忙去拦,却是阻挡不及,直接被君不离踢开了房门。
“明鑫,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是,师父。”炼丹小童犹豫的看了看君不离,直到看到裘泽朝他点了点头,方才退下了。
唐清风之前做的是杀手的行当,警戒心自然不会低至屋中有人还不知,她在裘泽身后穿好了外裳方才不慌不忙的站到了他身边,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看不出喜怒的望着屋内的不速之客。
此刻的君不离,发髻垂散,衣衫零落,两鬓的墨发因为汗shi杂乱的粘在Jing致的侧脸之上,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文质彬彬、运筹帷幄?
她了然的眯起双眼:“玉儿怎么了?”
君不离踉跄着上前几步,低沉的轻笑仿佛死亡的丧钟,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他的眼中漆黑一片,似乎酝酿着扭曲至极的黑色风暴,冷漠而寡绝。
“把玉儿还给我!”
裘泽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道:“可笑,小师妹自是在她的寝宫安歇,你若要发疯也请看清楚时间地点,何以夜半至我迷雾峰撒泼?”
唐清风却是比他冷静一些,她蹙起一双细长的柳眉:“她不见了?”
“我会找到她的。”君不离朝着两人缓缓靠近,眼底压抑着深深的偏执和黑暗。
这回连裘泽也察觉到不对了,“小师妹她……”他顿了顿,高声叫来守院的门童,“全山戒严,所有人务必找到玉长老!”
“其实我此次过来是想问裘师伯借一样东西呢。”君不离一手抵在薄薄的唇瓣上,笑得病态而又森冷:“还请裘师伯千万不要推辞。”
“什么?”裘泽一愣。
诡异的笑声,伴随着君不离手中一闪而过的锋刃,显得无比狰狞。
“就是裘师伯的命!”
“住手!”
比起不擅武事的裘泽,唐清风的反应要快上许多,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素手一挥,三枚飞燕镖直朝君不离面门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男人一个箭步踢在了桌子上,身体凌空而起,翻身落在了裘泽的身后。
下一秒,冰凉的匕首紧紧的贴在了裘泽的咽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