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叫丫鬟再探问,“王爷来得仓促,咱们不知道还有小师父随往。还请小师父暂且在这个院儿里休息,咱们还给她收拾个地方出来。”
许礴却道:“不必了,就住在一个院儿里。也住不上几日,不必费神。”
那丫鬟瞧瞧许礴再瞧瞧青菀,应了声,“是。”
两人间虽没做什么,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一切行为都甚为寻常。可就是简单一个眼神一个说话的语气,就能叫人看出不一样的温情。六王爷也唯有对着她的时候,神色才是温和的。那话语里,又有些取悦的味道。这便叫人不解,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会对一个小尼姑摆出这样的姿态来。
许礴不管旁人目光,青菀却瞧得出来,但也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当一切寻常罢了。
在院子里落脚后,便是彻彻底底地梳洗一番。府上丫鬟拿了衣帽鞋袜过来,俱是崭新的,连褶皱也少见几条。洗罢了自是各在房间休息,把赶路时缺的觉都给补回来。
许礴是顾念大局知分寸的人,虽然暗下里在青菀面前半点分寸也无,有时甚至皮赖得与他身份年龄不符,叫青菀也不能拿他做王爷。然譬如眼下在知州府上,就端着他王爷的架子,不与青菀胡来。那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只办正事,眉眼之处皆是威严。
青菀也不往他身边去,没得惹些闲言闲语。虽然他们之间的闲言闲语少不了,但明面儿该怎么划清界限还是得怎么划清的,不能给人留硬把柄。毕竟,他是王爷,她是个未还俗的出家人。
而许礴到扬州之后,也不止费心查办青菀这一件事情。他偶或也出去走走,瞧瞧此地民生,看看赋税几何,百姓是否安居。不想出去走的,也要看知府衙门里的案宗,瞧近年来州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又有多少大案疑案之类。看了也不说什么,对扬州知府道一句“做得甚好”,便无多言语。
这么过了近有八日,药材商的妻儿妾室许许九人,被带到了扬州知府衙门。一股脑儿引到许礴面前,椅子前便跪了一地。全都是面露怯意的,给许礴磕头求饶命。到底不知自家当家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叫京城做王爷给盯上了。
许礴要把她们抓来,倒也不是为了杀她们逼药材商开口的。不过瞧着她们都是亲属,大约应该也能问出些事情来。便是药材商只言片语没跟家里透露过,但那些不寻常的事情,他妻儿难道半点也没瞧出来过?
这是最好的设想,然事实并不如想象得那般顺遂。许礴但把事情一说,跪在地上的妇人孩童皆为震惊,说不知有这事。嘴上又要争辩,说:“二爷向来规矩,怎会设计害寒香寺的一名姑子?那姑子是什么人,冤我家二爷作甚?”
许礴道:“他既是规矩人,如何独自逃来扬州一年多,又为何,叫你们也搬离了苏州,且不与你们在一处。”
药材商妻子吱唔,半晌道:“二爷自有他的苦衷。”
半晌问话下来,皆是白费口舌。许礴大有些头疼,挥挥手叫侍卫总管把人全押下去。找一处地方先为安置,容后再做审问。
青菀看他为自己费神,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什么,微微发热发酸。发热自然是叫他的好暖了心田,而酸么,大约是难为有个人对她这么好。这样的好,似乎是容祁那些小关心小温暖加起来也比不了的。她发现自己心里的天平有了细微倾斜,忙又驱了思绪,再不想了。
许礴问那药材商的妻子问不出话来,青菀觉得女人间说话总要容易些,晚间便征了许礴的同意,找了她到自己房里来说话。案边摆一壶茶,两盘点心,案角燃一炉檀香。青烟袅袅,打绕出输几个烟圈儿。
青菀给她斟茶,把茶杯送到她面前搁下,“吃口茶。”
“谢小师父。”药材商的妻子道,微躬身端起那茶杯来,在唇边抿了一口。吃罢了把茶杯放下,不等青菀出声,她便开了口,说:“我也不是傻的,知道我夫君那事儿必跟小师父有关。苏州寒香寺死了个姑子,怎会闹到一个王爷南下来查此事?”
青菀看看她,“那姑子是我师父,王爷确实替我查的这事。查到你夫君头上,进了死胡同,只得请了你们过来。”
药材商妻子塌拉着肩膀,回看青菀半晌,又道:“你抓我们来,也不能问出什么。我夫君确是个规矩的人,平日里做些生意买卖,日子过得富裕,如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也想不明白。”青菀道:“一年前三九时节,他逃出苏州,又叫你们也迁走,嘱咐的什么?”
药材商妻子抿抿唇,大是有些不想说的样子。但瞧见青菀眸中的冷光,就知道这小尼姑不好相惹,可别忘了,她身后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王爷。
看她闷言不讲,青菀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低头吃了口茶,淡淡又道:“你夫君害死我师父一清的事情,他自己已经招了。只是不知为何要害死我师父,他咬了死口不说。此时已能治罪,死也不足惜。这会儿还费心问你们,不过是给你们个机会,多说出些实情来,兴许还能捡一条性命。如果你不说,叫你们一起给他陪葬,为我师父的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