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随着走到次女身侧,叮嘱道:“这幅画要悬挂在书房,你得空就来看看,学一学程解元的神来之笔。”
怡君唇角绽出喜悦的笑容,明眸潋滟生辉,“我正有此意。多谢爹爹。”
父女三个其乐融融地叙谈多时,廖大太太派丫鬟前来请了两次,才一起回内宅用饭。
翌日的程府课堂上,程夫人以忽然遇到棘手之事为由,先命人把叶先生请到了内宅,过了些时候,又把廖碧君请了过去。
偌大学堂中,只剩了怡君和丫鬟夏荷。
怡君遵从叶先生的吩咐,临摹一幅二尺立轴的山水名作。中途走神了:对着画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出彩之处。
这叫什么名家手笔?比起程询笔下的日暮苍山、小河潺潺,差远了。她腹诽着,果然是不会走的时候千万别看人跑,看了之后,Jing绝的本领学不来,眼前该学的又心存轻慢。
“二小姐。”夏荷凑到她近前,飞快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后推开两步,恭敬行礼。
怡君循着夏荷行礼的方向望过去。
门外,柔和的暖阳光线中,程询悠然而立。与她视线相交时,颔首一笑,徐徐走进门来。
“这倒是。”
先前在叶先生面前,说要请爹娘同意,也只是随口一说,压根儿没想去问母亲的意思。
廖大太太平日总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挂在嘴边,打心底不赞成她们读诗书、做学问。是不难见到的那种重男轻女的妇人心思。
廖大老爷是严父面孔,值得庆幸的是,从不反对两个女儿的求学之心。关乎这种事,都会爽快应允。
当日,姐妹两个掐着时间去了外院,等候在府门内。
廖大老爷下衙回府,二人迎上前去,陪父亲回内宅的路上,把叶先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得此事与程询、姜道成有关,廖大老爷意外地扬了扬眉,思忖片刻,道:“明日我派管家出去,问明两位先生和程府的意思。你们要每日前去程府的话,廖府不能失了礼数。”
他对次辅程清远一点好感也无,却很欣赏聪明绝顶的程询、才华横溢的姜道成。文人相轻不假,但要分对谁,程询和姜道成那样的文人翘楚,寻常人真没轻慢的资格。
姐妹两个听了,立时笑逐颜开,向父亲道谢。
廖大老爷被她们的情绪感染,笑了笑,告诫道:“去归去,你们可不能惹事。”
廖碧君忙保证道:“爹爹放心,我们一定会谨言慎行。”
父女三个说着话回到正房,见到廖大太太,谁都没提方才说定的事。
程府东院。
姜道成坐在厅堂,没好气地看着程询。
前几日,这后生派小厮寻到他面前,针对当地一桩案子跟他打赌,随附一封注明好几项事由的赌约,惹得他瞧着信运了半晌的气:他就在案发的县城,且在县衙中有熟人,眼看着就要结案了,怎么想都不会再出周折,程询却笃定案情发生逆转,更与他赌上了未来几年的运道,说如果料错此事,便搁置功名路,到他跟前做几年洒扫的书童。
太狂了。
他相信有神机妙算的人,并不敢断定程询日后不会成为那样出色的人,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程家这大少爷如今还太年轻,还没出门历练过,信誓旦旦地跟他来这么一出,只能让他认定是中了解元之后的浮躁、张狂。
他忍不得,当即应下赌约。
后来……后来他就带着书童来了京城程府,懊恼、怄火得快找不着北了。
程询不难猜到老人家的心绪,陪着笑,亲自沏好一杯碧螺春,“先生,请慢用。”
姜道成见他做派与信中的态度大相径庭,不免意外,“我还以为,你是狂得没边儿的人。”
“晚辈晓得。”程询显得愈发谦恭,“先前的激将法,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您见谅。”
姜道成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茶,眉眼舒展开来,“好茶。”
程询道:“听说您喜欢,便寻了些上品。”
姜道成如实道出心绪:“思前想后,我瞧着你,心惊rou跳的。”隔着好几百里料定一些事的结果,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这道理他听过无数次了。
程询笑出声来,避重就轻:“您是什么人物啊?喜好常有人谈起,我只是稍加留心,记下了而已。”
姜道成不予置评,岔开话题:“说说那个案子吧。”
那个案子,是一个商贾家中出了人命,刚满十八岁的丫鬟中毒而亡。官员若没有一定的权势和手段,处死府中下人都要担上干系,何况商贾之家。丫鬟的至亲要讨个公道,及时报官。
县令查来查去,通过商贾一家上下的口供,找出了嫌疑最重的账房管事。
那账房管事起初矢口否认,经过半年的牢狱、大刑之灾,承认是自己下毒杀害丫鬟,理由是那丫鬟时常对他冷嘲热讽,他想给她点儿教训,并没想杀死她,怎奈自己不懂药理,下在饭菜里的药分量重了些,便有了丫鬟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