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清楚,蒋映雪比以往留意过的闺秀都更出挑,性情、门第亦没得挑剔——程家与蒋家成了亲戚,是因碧君、怡君,亲事若成了,勉强算得上亲上加亲,不会让外人眼热,也没有利用裙带关系巩固门第根基的嫌疑。
因此,她回来的时候眉眼含笑,在外院逗留片刻,把程译唤到跟前:“今日相看了蒋家旁支一个女孩子,我瞧着很不错。你要是还没找到意中人,我可就给你做主了。”
程译猝不及防之下,听到母亲说出这样一番话,腾一下红了脸,“娘……”
程夫人笑出声来,“男孩子,脸皮儿还这么薄。快跟我交个底,到底有没有意中人?要是有,我自然会尽力成全你。”
“我上哪儿找意中人啊?”程译低下头,小声道,“一年到头都在学堂,而且,这种事……不就得双亲做主么?”
“行啊。我知道了。”程夫人得了次子的准话,笑yinyin地回了内宅,得到程清远的赞同之后,第二天起,照章程请了媒人说项。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三月初,程译与蒋映雪的亲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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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远请辞的奏疏又先后三次送到宫里,言辞一次比一次诚恳,告知皇帝想到民间寻找能够医治自己病痛的良医,亦想寄情于山水,寻访得道高人。
最终,皇帝答应下来,恩准致仕的同时,册封程清远为太子太傅。这在如今是个白享俸禄的头衔,品阶虽高,但无实权,意味着的是皇帝对次辅的情分、给程家的荣宠。
程清远进宫谢恩。至此,风风光光地离开官场,赋闲在家。
几日后,皇后殡天。
皇后临终前,吩咐总管太监转告皇帝:她身死之后,凡内外百官,服丧三日即可。那是她再看不到的景象,却是想想就觉得讽刺。
皇帝没办法同意,命太监告诉她:国丧最少也要二十七天。
皇后想了想,说那就二十七天,恳请皇上成全,给彼此一份清净。随后,再无只言片语。
皇帝答应了,后来也没食言于她,丧葬其余事宜,则命礼部按最高规格筹备,赐皇后谥号孝诚,自己辍朝七日,素服七日。他出奇的冷静,随之而来的,是从没有过的寡言少语。
对程夫人、怡君这样的命妇来说,不论以前对皇后有着怎样的印象或看法,真的听到皇后红颜早逝的消息,都不免唏嘘感慨一番。
哭丧的时候,程夫人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怡君受不住,幸好怡君底子不错,平顺地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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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期间,程清远有条不紊地清点自己的家当,抽空与程译、程谨说了日后的打算。
程译、程谨震惊,问明原委之后,齐齐下跪,请父亲收回成命。心里却是明白,母亲和长兄都做不到的事,他们说什么都是徒劳。明知如此,还是忍不住哀求。
程清远和声道:“那些就别说了。日后你们要孝敬母亲,帮长兄打理家门内外的事。凡事都要先问过长兄的意思,切不可自作主张。”
兄弟两个黯然称是。
国丧过后,程清远派管家给修衡送去不少物件儿,又分别赏了妻子、三个儿子、长媳一些珍玩字画首饰古籍。
随后,他亲自带人去了柳府一趟,送给柳家父子两箱子东西。
凭谁都看得出,他就快离开。
程询选出三名护卫,找到父亲跟前,“都是身怀绝技,有眼色,有忠心,您带上他们。别的您不需担心,日后,他们只听从您的吩咐。”
程清远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好意,之后再出门走动,都带上那三名护卫。
这一晚,程夫人想到林姨娘,提醒他:“你好歹跟她说一声,赏她几样东西。如此,是给她体面,更是给老三体面。”
程清远乍一听到林姨娘,扬了扬眉,又略显不安地笑了笑。
他竟然把曾经宠爱有加的林姨娘抛到了脑后,她若不提醒,他恐怕到离开之时都不会记起。这男人对女子凉薄的一面,委实叫人心惊。思及此,她不由苦笑。如今是林姨娘,过一二年,便轮到自己了吧?能让他记挂在心的,大概只有程家的前程、程家的儿孙。
程清远起身去了林姨娘房里一趟,全然照着妻子说的行事,逗留片刻便回到正房。随后,仍是带着三名护卫,每日出去串门。
谁都没想过,他离开的时候,都不给亲人送行的机会——
那天,一名客栈的伙计送来一封信,“有人要小的当面交给程夫人。”
管事把伙计带到正房。
程夫人收下信件,命红翡打赏。伙计道辞之后,她取出信件,展开来看。是程清远留给她和孩子们的。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半晌,一行泪缓缓滑落。
他已经走了。
程询亦没料到父亲会这般行事,下衙后看过信件,沉默多时。
怡君获悉后,心里有些酸楚。到了这地步,所有的前尘事,都已过去,程清远只是一个离家漂泊的人。
程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