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听完,陷入沉思。
蒋太夫人静心等待,到她端茶盏时才道:“这事情,你不必为难,觉着不成是理所当然,若要退亲,那边自有我们尽力周旋。……”
“但是,那样一来,那孩子岂不真就被家门连累了?”程夫人语声温和地打断蒋太夫人的话,“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这样吧,若是可以,过两日,您让我再见见蒋小姐,跟她说说话,若是可以,再与我次子远远地相看一下。今日我就跟长子长媳说说这件事,料想着他们也不会不赞同。”
她是程家宗妇,更是苏家女,不论夫家、婆家,都不是不开明死脑筋的门风。更何况,亲事已经到了这一步,京城皆知——如果在刚提起的时候就听说这些,她自然会作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眼下,亲事若是黄了,就算程家低头让蒋映雪的长辈退亲,外人都不会给那女孩子好话——门第的高低,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判断对错的标准。
她不能就这样毁掉一个女孩子的一辈子。
英雄不问出处,女子凭什么就要以门第论长短?
蒋太夫人望着程夫人的目光,慢慢地有了钦佩之意,由衷道:“夫人,你这些话,着实让老身钦佩。”
程夫人就笑了,“我权当您打趣我了。我这样的人,不是豁达,就是钻牛角尖,其实最是要不得。”
蒋太夫人笑出声来,“听听,哪有这样诟病自己的人?”
程夫人笑yinyin地道:“瞧瞧,我说实话,您却不肯信。”
当晚,程夫人来到静香园,跟怡君说起蒋映雪一事。
怡君听到中途,目露忧心,听到婆婆的答复之后,眉宇舒展开来,“这样最好。二叔和蒋小姐相看之后,若是觉着很好,那别的就不需说了,是吧,娘?”
程夫人笑起来,“听你这意思,是认同我的心思了?”
“当然。”怡君道,“就像您说的,这可是关乎一名闺秀的一辈子。娘……”她伸手,轻轻扯着婆婆的衣袖,“万一二叔瞧着不是很如意的话……您能不能赏我个情面,让我帮蒋家闺秀周旋一下。最起码,别让蒋小姐因为这门亲事受到影响。”
程夫人笑开来,亲昵地搂了搂长媳,“这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主要还是您最开明、通透。”怡君亲昵地倚着婆婆,“娘,您放心,只要二叔和蒋小姐是有缘的,等二弟妹进门,我一定会好生对待她。我还不知道您么,在我这儿,可没计较过我娘家的门第。”
程夫人逸出欣慰的笑容,轻轻地拍着长媳的肩臂,“我就知道,你是最通透的人,所以就先来跟你说了。其实,这事儿真没什么。只凭我和你,蒋映雪的亲人平时出的幺蛾子,我们都能应付,遇到大一些的事情,还有阿询呢。凭他,整治什么人,都是时间长短的事儿吧?”
是啊,凭他程询,整治谁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怡君莞尔。
随后,程夫人单独与长子说话,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程询听完,不以为意,“您想怎样就怎样,程家娶的是儿媳妇,又不是娶的哪个门第。”
程夫人立时心安。
两日后,程夫人单独见了见蒋映雪,说了一阵子体己话,随后,蒋映雪与程译遥遥相见。
末了,蒋太夫人先于蒋映雪的父母问起她的心思,得到的回复是全凭太夫人做主,程译那边则是一如先前,很不自在地跟母亲说您做主就好。
就这样,程译与蒋映雪的亲事从速择了吉日:今年十一月二十八。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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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君的日子,一切如常。
洗三礼当晚,刘允来了,传口谕代皇帝赏了玉佩,继而抱了抱天赐,着实夸赞了一番,随后由程询请到外院的花厅饮酒。
翌日,修衡来了。
彼时,天赐刚醒来,吃完nai,还没睡意。
修衡就蹬掉鞋子,顺着一旁的椅子爬到大炕上去。
晓瑜有心阻拦,却被吴妈妈柔和而笃定的眼神阻止。
修衡到了天赐跟前,就趴在弟弟身侧,托着下巴,侧头看着。
过了一会儿,小胖手伸出去,轻轻地碰了碰天赐的小脸儿,叹息一般地说:“真可爱。”
晓瑜面上现出欢喜。这位小祖宗,终于是有了看着顺眼的人了,但是,下一刻,修衡就回头问吴妈妈,语声很轻:
“天赐弟弟爱哭吗?”
吴妈妈莞尔,摇头,“这几日看来是不爱哭,吃饱了就睡,醒着的时候,只是睁着眼睛看这儿看那儿。”虽然不见得能看清楚,但那份好奇心不言而喻。
“那可真好。”修衡满足地笑了,过了一小会儿,慢慢地凑过去,亲了亲天赐的小脸儿,“你可以记住吗?我是你的修衡哥哥。以后呢,是你的修衡师哥。”
吴妈妈、晓瑜等人听了,俱是莞尔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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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天赐一点点长大,夏日消逝,秋来冬至。
这时候的天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