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大姑娘,被人家看到这样,他不要脸面,杜鹃还要名声吧!虽然江湖上对此不看重,不过……不过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上一次她过十三岁生辰,发间就有玉钗,自己无意间在山下又撞到她和一个男子有说有笑。所以,这种事自己绝对不能掺和进去。
才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痛,程一寒低头一看,发现杜鹃不知何时半倚在了他怀里,下巴正好戳在他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杜鹃虽然个子窜的很高,却是瘦的厉害,整个人直直的到像是一根风中的麻杆,没有一点女孩子的丰满。
程一寒正要推开她,却听到了极低的哭声,断断续续的竭力想要压下去的哭声。程一寒一时有些无措,想了想还是抬起手,在她背上拍了拍:“都过去了……”
杜鹃夹杂着哭声的声音传过来:“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一个也没有留……像是一个魔咒……”
程一寒听到后,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了。就在半刻钟之前,这个姑娘还豪情万丈地对一众人许诺,两年之内肯定带他们出山。她是他们的希望,可是她的希望呢?程一寒眼角有点酸涩,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这吃人的皇宫,这动乱的江湖!
“会好起来的……”程一寒不会劝慰人,严格来说,他甚至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平常时候,他连说话都可以省略。当然,认识杜鹃后,这个情况明显得到改变。不过可能是后遗症,说起话来他还是能简则简,绝不多言。
“先是小和尚,然后是叶涤,然后是杜若,再然后是叶天机,刚才是陈富贵他们,现在,现在是你……我身边留不住一个人……”杜鹃伏在他胸口,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书上说女孩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程一寒并没有看到,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要被杜鹃的哽咽震裂了,像是怕她的眼泪把自己淹没,他说出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那句话:“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有点懵,像是被下了蛊。
杜鹃却是立即抬起哭肿的双眼:“你是说真的?不骗我?”
程一寒这时才想起当年师尊的教导:言多必失。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尤其是,一个女孩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你,程一寒眼睛一闭:“真的。”
杜鹃从他怀里出来,顺手抹了把脸:“我其实很傻的,你这么说,我就当真了啊。”
程一寒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
杜鹃笑眯眯地道:“那你就是愿意和我进宫了?”
程一寒心口一凉,这姑娘变脸也太快了吧?莫不是刚才她就是在演戏,目的就是逼出自己那句话?程一寒可不愿承认被一个自己认为的弱女子耍了,因此顶着那一脸笑意道:“现在不行。”要是被某人看到自己和她一起进宫,先死的不知道会是谁。或者,露面之日就是他们两个亡命之时。
杜鹃走近他,扒拉了一下被她的眼泪浸shi的胸口:“你是还想让我哭一场吗?”
程一寒觉得心口一紧,忙闪开去。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她的手划过胸口的那种感觉,叫做心动。
“我自己也有事,处理完了去找你。”程一寒理了理长衫,正色道。
“那好吧,我倒是要去闯一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杜鹃顺手抽出自己的剑:“这把忠义剑,估计要徒有虚名了。”
程一寒道:“为何?”
杜鹃撇了撇嘴:“忠义什么的,自古至今,谁能两全。偏偏有人迂腐,造了经书给人看还不够,巴巴地又造了一把剑出来。呵,我看哪,就是他自己做不到,才非要问难别人呢!”
程一寒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又想了想自己,便点了点头:“的确难以两全。”
杜鹃眼神扫向他:“你的意思是,有人能做到?”
程一寒向天空望了望,正是秋阳澄澈,天光暖人,他感觉到一种萧散的远意:“我自问做不到,可是,我知道有人做到了。”
“是谁?”杜鹃下意识问道。
“我师父。”程一寒被秋阳渡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的背影却透出一缕萧索。
“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拜访一下。”杜鹃上一世都没有见到过这般厉害的人。
“他死了。”程一寒只说了这一句。杜鹃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荒凉,于是也沉默了。
两个人都面向秋阳站着,吹着猎猎的山风。
司隐等这一天等得好苦,然而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他已经指使人帮他换了五套衣服,立在铜镜前却还是百般不满意:“再换!”
下人皆是惶惶,不明白一向不折腾人的皇上今日是怎么了。门外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皇上这是要见谁啊,这么隆重?”
另一个声音道:“反正不会是大臣,朝廷内外的事,据说都是尹丞相在管。你瞧瞧,皇上几时上过朝?”
“这倒是,这皇帝当的……”之前的声音唏嘘道。
“别乱说,宫里面说这个是要作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