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中矩地详细统计了直隶去年一年的赋税情况,和他因怕贾琏到期交不了差、耽误户部公事而叫别的官员算出的数据一点不差。
高亮一边看那些数字,一边看贾琏,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三名官员一个月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不得不说叫人刮目相看,也有了叫他看重的理由。
贾琏显然属于那种能力强的人。能力强的下属,每个上位者都会喜欢。他也不例外。
高亮对贾琏好感大增。
在户部一个月,贾琏虽然家世不错,但从没有凭借家世要求过什么。面对彭通的欺压,也并不是暗地里用贾家的权势报复他,只是默默等一个月后,用自己本身的能力证明,彭通的欺压是无效的。
低调内敛,谨言慎行,不借着贾家的权势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和户部同僚相处的基本融洽,并不以势压人,也不自高自傲,高亮对贾琏的好感蹭蹭上升。
对站在面前的贾琏微微一笑,又点点头,高亮继续一页页翻着账册。
前边的已经看完,只剩下最后十来页,高亮诧异地看看贾琏,以往到这一页都结束了,他的账册后边怎么还有?
贾琏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地看着高亮,示意他往下看。
高亮半信半疑地翻过一页,仔细看了片刻后,手猛地一顿,愣了片刻,目光从账册上移开,问贾琏:“后面这些是什么意思?”
“哦,”贾琏不疾不徐地答道,“那些是我所作的一点点分析。”随后不看账册,脱口说道,“今年直隶的赋税是221万石左右,但是,前五年,按照年份,从远到近,直隶的赋税分别是281万石,269万石,276万石,283万石,274万石,这五年大体上相差都不大,只有去年,忽然减了四五十万石左右,即使按照最好的情况看,那也是三到四个县的赋税总额。我认为这个数据有问题。”
贾琏看着此时万分惊诧的高亮,继续分析道:“近几年的直隶账册,我一个个都仔细看了,各种数据都对的上,没有问题,不是假账。
而这么大数额的粮食,若是猛然进入市场,粮食价格必定会有短时期的下降。但现今无论是直隶,还是京城,粮食价格都异常平稳,并不像是有人卖大批粮食的样子。所以,不像是被人用各种手段偷走。
若是巡抚或者其他官员私吞?大人也做过地方官,应当知道,那么多粮食,经手的人必定多。人一多,就会有各种流言出来,我们也就能听到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但现今并没有这种流言传出来。也就是说,直隶地方官员并没有吞掉这批粮食私自卖出去。
然后,直隶周边和直隶本省,去年一年,也都没有天灾的报告。而直隶和京城极近,直隶天灾,京城大概率会出现大批流民。即使当地官员再严防死守,也总有漏网之鱼。若真的如此,我们这会儿应该能看到来自直隶的或多或少的流民。但是,大人上下朝应该也感觉得到,并没有。也就是说,直隶也没有发生什么天灾。剩下的,”贾琏皱着眉,“我想,可能就是人祸了。从关于当地的流言看,大约是匪盗肆虐。”
贾琏在高亮越瞪越大的眼睛中,结束了自己的分析。
数据分析,前世社会非常流行,他们计算机专业更流行,他上大学时也学过这些,如今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
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变态的数学模型,只要看看资料,大胆怀疑,合理推测,再加上一点点细心的观察就完全可以。
“你...”高亮大张着嘴,半天反应不过来。
贾琏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仅仅从几个数字中就能推断出直隶要发生民变?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点儿?
户部,从来都是只管花钱收钱,别的并不关注。
而且,高亮皱眉,对贾琏的那点儿好感随着他的这一番话全部消失,到底是年轻人,太口无遮拦了。
“直隶的赋税今年确实少,去年也确实没有报过灾荒,但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匪徒肆虐呢?就不能是田地抛荒吗?”
高亮起身,看着他刚刚还比较欣赏的贾琏,心中五味杂陈,贾琏和那些公侯子弟是不一样,但人家只是自高自大,他这是想直接上天,至于哪个更坏,还真不好区分。
贾琏倒是没有在意高亮的语气,笑了笑,反驳道:“这种数额的田地抛荒,那得是两三个县的人全部跑光才能造成这样的后果。如果说这些人全部跑了,为什么呢?”
然后又回到贾琏刚刚分析的那些话上了。
高亮哑口无言,是啊,为什么呢?百姓们为什么好好的地不种,要跑呢?
“大人,”贾琏又继续说,“最近,听直隶来的商人们说,那边不太平。我猜测大约要发生民变!”
高亮瞪眼,“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贾琏很坦诚,双手一摊,“没有。”
数据分析有优点也有不可忽视的弱点,那就是一切都是从数据中进行推测,不一定准。
要是数据分析每次都能预测准,前世那些公司个个都能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