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面露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养的海螺听音,我在这里到处都布下了这种能保留声音的海螺,它们帮我记录下别人说过的话。”秦祯似乎真的喝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透露给了樊灵枢。樊灵枢回想刚刚听到的对话,很快明白过来:“那个男声是大闹婚宴的人?”
“没错,他要发现了。”秦祯声音里盛满苦涩,说着,不顾阻拦又喝下一杯酒。他望着空酒杯出神,喃喃道:“你知道忘情水吗?”
“传说中饮下便能忘却想忘之事的灵水。”
“是啊。”秦祯低声笑起来,显得有些诡异,他笑够了,抬眼看像樊灵枢,好像透过他在质问另一个远在关南的人:“你说,潇儿都自愿把你忘干净了,你为什么还那么执着?说忘就忘的感情有那么重要吗?”
樊灵枢听着问话,思绪却不在这,忘情水,他想着这三个字,心里渐渐柔软起来,其实,他也算得了忘情水的恩惠啊。想到那个一袭绿裙的女孩,樊灵枢看向秦祯,声音很低,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忘记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对别人,对自己。不能说这样的感情就不深刻吧。”尾音飘散在海里,像一声叹息。秦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游走了。樊灵枢看着他走远,只叹感情不该强求,他将视线转到南方,关南,他的小姑娘此时正在那里。她再一次见到忘情水了,会因此想起什么吗?
想到这,樊灵枢的心思不禁颤了颤。他似乎十分不想她记起丝毫,却又在心底隐隐有些期望,这种矛盾令他感到陌生。
“感情这东西,果然最会折磨人。”他低叹着伸手去够那酒壶,半途又记起再不碰酒的誓言,硬生生缩回来了。
都说感情不要强求,可那人要是换成杜若,他便非要强求,定要强求了。
而另一边,三个人六只眼睛定定地望着镇关玄武。老人胡须颤动,微微笑道:“忘情水当然可解,只是远没有取用这般容易。”
“是什么方法?”杜若似乎比晏恒更为焦急。事实上,当晏恒意识到是潇儿自愿忘了他的时候,他便开始魂不守舍了。
镇关玄武朝北方望去,渺渺穹海,南北两极,分别有两位上古神仙镇守。玄武悠悠道:“关北赤炎之境有一棵凡尘树,凡尘树上结了一种果子,我们叫它‘后悔药’,我的老朋友朱雀把守在那,那个一毛不拔的老东西,可比我难对付多喽。”
“知道了,多谢前辈。”杜若朝玄武道了谢,三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先回去然后再出发去赤炎之境。一来晏恒有伤要处理,二来,杜若有些话想问樊灵枢。
三个人朝北游去,温玖玖忽然一拍脑门:“我的瞬移符咒落在前辈那了,你们等我一下。”
镇关玄武动作迟缓,正慢悠悠地转身准备回去,忽然,他看见一个红彤彤的小不点朝自己游来,那小女孩脸蛋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也水灵,看着挺面熟。
温玖玖努力地游到玄武近前,乖巧笑道:“前辈,请问我可以带走一点忘情水吗?”
“忘情水?”
余繁潇侧躺在闺房的床上,看向三个人的表情有些冰冷,她目光在晏恒脸上扫过,冷声道:“你们三个背着我离开,就是为了这个?”
“公主,我们……”温玖玖似乎想要解释,余繁潇一抬眼,视线笔直地戳在温玖玖身上,掐灭了她后面的话音。她这幅冷酷样子是之前都没展现过的,杜若不吭声,暗自想着:公主殿下还真有几分脾气。
晏恒垂着头,之前的受刑再加上一夜奔波,他的脸色十分灰败,就连脊背都不那么挺直了,他微微佝偻着腰身,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余繁潇将他这蓬头垢面的样子扫了几眼,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她坐起来朝他招手:“过来坐在地上。”
晏恒愣愣地抬头看她,没说什么,依言过去坐下。余繁潇从身后取出药箱,一面仔细清理伤口,一面面无表情道:“你是说,我忘记你是因为喝了忘情水?”
“潇儿。”晏恒稍微抬头便深深望进了她的眼睛里,他很想透过这双眼睛看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现在,要想知道当初的真相,便只有一个办法。他眸色渐深,坚定道:“我不信你会甘愿忘了我,此番回来便是要告诉你,我会去关北赤炎之境找到凡尘树,为你寻得后悔药,定叫你想起来……定叫你想起你欠我的一生一世。”
余繁潇双手微颤,不小心碰到晏恒肩头的伤,丝丝缕缕的鲜血渗透出来。她忙错开眼睛,逃避一般不再去看那仿佛要将她点燃的幽深眼眸。而晏恒只是目光追随着她,恍若对身上的伤毫无知觉一般。
待处理好了所有外伤,晏恒也该走了,临出门余繁潇忽然叫住他,她神色复杂,声音也低婉,淡淡道:“假设你说得都是真的,既是我自愿喝下那忘情水,你就不怕当我想起一切,却是想起了对你的憎恨?”
晏恒却勾唇轻笑,周身的狼狈略作清理后愈发显得孑然俊逸,神情中却带着七分偏执,三分寥寂。他轻声撂下一句便出去了:“潇儿,我情愿你记恨我,好过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