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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有点烫,没法下嘴,郁玲放下筷子,双手在大腿上轻轻敲打。她也知道那是一句话或者点个头摇个头的事,可她就是说不出也做不来。见钟乐为此伤神,耗费他本来就不多的脑细胞,她心里也暗骂自己,你这么倔有什么用,这会是能挣钱还是能当饭吃。她又骂钟乐是个榆木脑袋,你都知道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你要什么回答。
她既不肯正面作战,也不甘心早上花半小时化的妆就这么失败下场,当然也不知道眼下该聊什么,只好不死心的接着聊这妆。她想可能是我戴了眼镜,他看不太出来,“我不只涂了口红,你看,”她摘下眼镜,垂下眼睑,低着头说,“看到眼影了没,带珠光的,由浅到深,小倩给我涂了三层,还有睫毛,变长好多吧。”只听见钟乐“哦”了一声,抬眼看,他的眼神已不在自己的脸上,而是那颗剥了壳的茶叶蛋身上。
郁玲此时才恍然大悟,一个是单细胞的IT直男,一个是从未谈过恋爱的古板白领,明明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偏偏连点你知我意的意会都不会。她想总要有一个人给点准确的信息才行。对,钟乐要是善于猜测和揣摩,她何至于吃碗粉都要有如此艰难的内心戏呢?
郁明和小倩已吃完早餐,走过来问为何不和他们坐一处?钟乐先替她回答了:“那边人多,吵。你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郁玲吃粉,低着头点头。
“我看雨不大,要不我们再去沙滩走走?你们等会来沙滩找我们。”郁明提议。
郁玲看了看腕表,大有说一不二、豁出去的气势,“不找你们,十点房间集合,十点半退房,中午赶回市里,再找地方吃饭。”
她赶紧吃完粉,起身:“时间还早,我们也出去走走。”
钟乐把手机揣在裤兜,笑笑,“听你安排,领导。”
两人站在栏杆前,望下方的沙滩,早上下了雨,沙滩上的人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郁明和小倩这两个目标。她再看了看四周,指了指那条海滨栈道,“我们去逛逛那里。”
一边是蜿蜒起伏的群山,一边是海,群山与海的交界,便是沿海公路,公路的下方,礁石的上方,错落别致的用石头和木材打造出一条近20公里长的栈道。
一路海风细雨相随,郁玲落在钟乐身后,双手插兜,打量前面那个背影好久。
见她落后了,钟乐站台阶处等她。台阶也不高,郁玲走过去,就伸手紧紧拽住了钟乐的手。那手掌带着男人的粗粝和炙热,稍有一滞,随即握得更紧,把她拉上了台阶。
还好,拉上去后,手没有松掉,还是紧紧拽着。
钟乐望着她笑。终于第一次达到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意思。他这一笑,郁玲就有些害羞,脸上不受控制的起了薄薄一层红晕,她想把手给抽回,钟乐抓得更紧,另外一只手再推她背,转了个身让她并排走在了他的左侧。
郁玲一半是甜蜜,一半是松气,也许后者还多点,起码不要她再想招了。她偷着乐,心想果然得用直男知道的招数。可见钟乐面色如常,也不像很喜悦的样子,冷不丁又想起一事,一下子又紧张了。钟乐只问她想清楚了没?可没指明是哪件事,她也没确认,况且钟乐还是个马大哈,昨晚说的话睡一觉起来就给忘了呢?万一两人想的不是一件事,那今天早上她不全表错情了。
她结结巴巴的确认:“钟乐,昨晚你说的你还记得吗?总不会是酒喝多了吧。”
“过了,是不是?”钟乐吐了吐舌头,“早上见你,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一急起来,是不会想,要怎样把事情做完美一点的。”
他望向郁玲,手握得更紧,眼神也更为真挚,“希望你别介意,等回到市里,我再请你吃饭,看电影,行不?”
郁玲想笑,对啊,这才是他追女孩的套路。果然两个人纠结的不是同一件事。
郁玲摆摆那只没有被抓住的手,“不用,真的。”她好像也没有多喜欢吃饭看电影逛街这些套路。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搜遍脑海里的词汇,也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一下就明白了,钟乐这一解释,她也找到了今早各种不自在的另一个理由,他们之间关系看似更好了,其实是更生分了。做朋友,不需要对对方、对自己有过高的要求和期待,而做恋人,一定会有贪心会有幻想,也许会像苏慧,结局未必会比做朋友更圆满。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多兴奋。
雨渐渐大了,两人躲进小亭,这海岸远离了酒店的沙滩,下方是林立的礁石。礁石上有两三个人,或在捡拾贝壳,或在垂钓,远处是帆船俱乐部的码头,白色风帆星星点点,再远处,就是海上作业的设施。海风怡然的吹,雨也下得飘洒,偶路过的行人驻足观赏、拍照,再往前行。这日也就是个平常的周末罢了。
郁玲心想,这人生里多大的心意,大白于天下后,好像也就不是多大的事了。
两人似乎也找不到以往相处的那种默契。虽然该看手机时看手机,该聊天时就搭句话,一切自然,但那就不是恋人相处的气氛。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