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院效忠了。所以这番话也可以理解为他在说:“我跟你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等回了家,送她上楼,正洗漱着,谢择益在外头打开唱片机;屋里哗哗水声和华尔兹伴奏下, 他将盥洗室门推开一条狭窄小缝,目不斜视的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人有动作了。你做好准备。”
听到这句,她心里一动。想要细问,待用毛巾将头发包住, 穿上睡衣推开盥洗室门出去时,他房门仍旧开着,舞曲从里头轻快的跳跃出来,风吹动窗台纱帘,也吹进来阵阵白兰花香。谢择益已经走了。她拿走唱片指针,替他将窗户关上,带着诸多疑惑睡掉半个周末。
她从谢择益的小心翼翼、将保密章程抛诸脑后的欲言又止揣测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疑惑也都很快得到解答。
起床时桌上摆着刚切成片的水果、musli酸nai,咖啡机也修好了,咖啡机上用便签歪歪扭扭的写着简明扼要的Cao作方法,一行字像小学生造句似的越写越大。
吃过早餐,将头发松松挽了髻,随意在旗袍外头套了件大衣出门。楼下停着谢择益的车,驾驶室里却坐着汴杰明。一上车,他就盯着她的眼神说:“是不是想问长官在哪?”紧接着又是笑嘻嘻一句打趣:“一会儿就见到了,他叫你先别太想念他。”
谢择益托人带的这类sao话她向来是懒得搭理的。不过听说很快就会见到,仍不免有些惊讶。
越界筑路INFT外头的巷子都被把守起来,封锁圈又扩大许多;车缓缓驶入,一路上都是嘈杂的英军,多了好些生面孔。看来对研究院的重视程度更上一层楼,肯舍得注入新鲜血ye了。
一进研究院,一切看起来还跟往常一样,气氛却莫名的紧张起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模糊了起来,好像从未见过她,她也从未见过;每一个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人都脚步匆匆,每间屋子,人一进去,立刻警惕闭锁房门。
这感觉好似兵临城下使得人人自危,士兵高筑起城墙堡垒,火焰箭塔也统统满上弓弦。
她加快脚步去了五楼。玻尔等在I组实验室门外,一见她,皱着眉头招招手示意她快一点。跟在玻尔后面,刚踏进实验室,他立马将门紧紧闭锁上。
一见她进来,不少人都抬头来颇有些不快的瞥她一眼,立马又低下头整理起自己的资料。
她那个“早晨好”的微笑僵在脸上,转头问:“怎么了?”
玻尔打开保险柜拿出她那一叠半成果手稿,“结果都记住没有?没记住,五分钟时间搞定之后,烧毁。”
她就第一个问题先点点头,尔后偏过头,看了一眼实验室众人:大部分都在背诵自己这数周来的计算成果,包括奥本在内的少数几个人正在用碎纸机打碎成果数据。奥本海默打碎自己那叠稿纸,将碎纸机递到她跟前来;玻尔再次将稿纸放到碎纸机前问:“确认记住了吗?”
她伸手挡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玻尔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放到她面前。很简单几行,用日文与英文各写了一遍,内容是一样的。
英文翻译过来是:
尊敬的玻尔博士,近来获悉你与诸多闻名于世的物理、化学家都受邀来到中国上海进行原子物理学理论与实验研究,素来崇学尚教、万世一系的天皇,从关心科学研究进展的驻沪大班处听闻你因受资金、政策等诸多条件所限,甚至不得与学历仅为本科的女性研究人员共事,不免为之叹惋;又听闻仁科芳雄与你曾是剑桥大学与哥廷根大学的同学、同事兼好友;因此,特请仁科芳雄与他最优秀的科研团队前来上海,希望能对你的研究进展有所助益;为使研究能安全顺利进行,特使大班遣佐久间少佐及士官数十人驻守越界筑路,必不辞劳苦,日夜守备,请予以接纳。
顺致最崇高的敬意。
特命全权大使日本驻沪高木于奈 (签字)
一边念信,她心里越来越敞亮。派间谍窥探到研究院的动向是一早的事,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无从下手;周五晚上,派遣驻沪、一直关注此事的那位少佐,佐久间,注意到了她:她从研究院最初的地方——香港——来到上海,在所有研究人员里学历最低。这下研究院的短处与把柄被抓到了,日本也找到了切入口:你玻尔如果不接受曾与你共事的、大名鼎鼎的仁科芳雄,凭什么却接纳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本科生,还是个当代颇没有研究地位的女士?
总不能心领日本的好意,但是仁科芳雄博士与他优秀的团队就请免了,将他再退回日本去。
这不可能。
他对于科研能力了然于心、又与玻尔有过共事情谊;再者,别人后面一位少佐带着士官在这个周一早晨来个突然袭击。来都来了,怎么叫人打道回府?
研究院I组以外早就有不少人对她的学历表示不解与不满;平日里私底下的窃窃私语的议论着,在今天终于找到突破口:你看起来没什么益处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做个害群之马,使我们这么久的心血付之一炬?
难怪从楼下上来,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