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女女从前头走过去,或有或无的有人投来捕猎的目光。
五位淑女拿英文交谈起来。
兰西先咯咯笑着说:“人种与国籍也太好区分了。英国人自然不说,黄人里头,目光浅而狠的,是日本人;目光Yin柔的,是中国人。玲娜,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允焉道,“也对,也不全对。”
宝丽说道:“我倒觉得,中国人比任何人种都要狠而懒散,又难亲近。玲娜,你说是不是?”
允焉微笑道,“宝丽说的更准确一些。”
兰西败了一筹,转过脸去对着舞池。
兰西与宝丽这对校花在允焉没来之前就打了许多年仗。论相貌,兰西更美一些,可惜兰西家道中落了,没能接受比宝丽更好的教育。两人明争暗夺许多年,追求者不见得谁比谁更多,眼里却只剩下彼此,却都不愿随意委身任何一位追求者,只怕更好的在后头,便永远的输给了对手。
白人姑娘本是看不上有色人种,没想允焉入学不到一年,外头大学里中国留学生的情书也雪片似的朝她飞来,不由使两人也都对她刮目相看;又因有富有的宝荣引荐,而且她心情温和,看起来与世无争,又读书多,便成了两姐妹吵架时那个定音锤,凡事定要她说个是非对错。
宝丽乘胜追击,“这话却并不是我说的。”
兰西嗤笑道:“谁说的,宝荣?还是舒雅?”
“杰克·lun敦。”宝丽抱歉道,“噢,我忘了,你们家一定不会有关于他的藏书。”
兰西气得脸抖一抖,又接着笑:“至少我懂得不在荔枝红舞场灯光下穿玫瑰红的裙子,使我的脸与我的裙子浑然天成。”
“好了好了,”允焉打圆场,“宝丽这一条裙子极美,少见的美——”等宝丽脸色稍好一些,她仍不忘她插自己一刀的深仇说,“若能换作更深一色,便更完美了。”
舒雅与宝荣打圆场,言语间将战场从彼此转向来宾:“听说有许多卡文迪许与剑桥的高材生。是不是的,宝丽?”
宝丽道:“我可对看多拉丁文词典的书呆子不感兴趣。”
允焉神情不悦,舒雅噗嗤一声笑道:“你将玲娜那位梦中情人也骂了进去。”
“那位牛津地质学大才子也来么?”
允焉道,“他不来,我决不与旁人跳舞。”
“你也会与人跳舞?”宝丽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我以为你们中国人都认为交际舞,不正当。”
“为何这么讲?”
“没听探戈老师讲过?交际舞,实在是与‘性’分不开的。否则为何非要一男一女跳才美,平时我们跳舞课上,两个女人跳,便没了那韵味?”
允焉给她说红了脸,“那是艺术!怎么会是色|情?”
兰西却来了兴趣,“那么宝丽小姐,今晚,你将会接受谁的‘性邀约’?”说着,她便拿纤长的食指若有若无的点着从门厅进来的奥本海默一行人,“是那大眼睛的犹太学者?”
宝丽眯着眼睛摇摇头。
“日本宪兵队军官?”
宝丽噗嗤一声笑出声:“穿着高跟鞋,他便只能搂着我的大腿跳舞。”
“还是哪位幸运的英国军官?”
宝丽暗沉沉的绿色眼睛在一群高大挺拔的黑西装中间来回游移,笑而不言。
舒雅问道:“宝丽在看谁?”
允焉近两年有些近视,隔远了便看不清晰面孔。只突然问道,“那一群是英国军官吧,里头为什么有个似乎是黄种人面孔?”
兰西道,“五六年前在lun敦,谁不认识Zoe Tse,有什么好奇怪的?”
允焉不是“老lun敦”,那个“五六年前”莫名使她吃了憋,便噤声不言。思忖间,却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能对应上谁的中文名,却始终想不起来。
宝丽道,“我哥哥们常提起他。我家中人常读杰克·lun敦,也十分喜爱中国人。‘中国人Yin险、懒散又难亲和’,骨子里有狼性。他们说因为Zoe Tse,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不是吧宝丽……”
一群小姐妹还没来得及就此打趣她,她门突然意识到厅中很大一部分目光不再停留在她们身上,而是和她们一样,往门厅看去:那里走进来三位东方美人。
为首那一个着了件浅灰蓝的曳地长裙,与那金头发灰蓝眼睛一处,倒显得别的颜色都在镜头里失了色;又因为混血的缘故,富有雕塑感的五官上是不是因一颦一笑停留了一点韵味,是送到欧洲的珍贵东方画屏上矜持的、静态的东方韵味,她稍一动,一笑,便没了,却惹人不住想要去探寻;那灰蓝的裙子往荔枝红里一浸,突然成了鲜辣chaoshi的绿,走两步,移开视线以后,便觉得满世界都是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绿迹子。
她笑着进来以后,另一个电蓝水渍纹的影子很快的闪身进来了。她清减的身形在那一身旗袍里却不使人觉得丰满过了头,又不使人觉得空落落,正有着恰到好处的空与满;过膝的旗袍下头,木头似的两截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