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打得公共租界工部局、日捕股与南京措手不及。南京在向工部局提交拘捕令及武装军人进入租借地进行拘捕的申请。得到工部局英美法三国批复后,立马下令派遣二十五军六师二团团长宋竟如带大批二十五军武装士兵赶往上海进行武装警戒,以防群情激愤下,有“心怀不轨之徒”企图煽动人群发起暴|动时,方便随时镇|压。
在这个黎明时分,这个城市从黄浦江上发出第一声低怆悲鸣时,仍有一些报纸在报道一些花边新闻。如果一些人这一早格外无聊,兴许会留意到其中夹杂着一条订婚讯息,是关于林郑两家的。
楚望睁开眼来时,入眼是一片寂静的白——白的墙,白的天花板,白枕头与白棉布床单。
一片寂静的白里,白的墙与窗帘外头隐隐有低语声。她微微动了动,全身都发软无力,头尤其的痛;嘴里干到唇跟齿也有些黏住了。嗓子又痛又哑,张嘴讲话时控制声带发生太过用力,嗓音有些嘶哑,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变声成了个男人。
拯救会的白人救助会女护士闻声赶过来扶她,用苏格兰腔关切的问:“想喝水吗?或是想去盥洗室吗?你脑部有一些轻微震荡伤,会有一些头晕症与恶心呕吐感。不想不舒服就躺好不要动,有事请让我与玛丽来扶你。”
她略一摇头,一阵晕眩感袭来。哑着嗓子问:“外面什么声音?”
“都是来的找你的,你的朋友和亲人。但是你不能受打扰,女士。看护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只能邀请至多一两人……”
“都有些谁?”
“有许多人,约莫十个,早晨来了一些,走了一些。哦,对了,送你过来那位军官同我保证不和你讲话的前提下,我答应他替你守病床,刚才才出去,似乎是给你带病号饭的去了。”说起和年轻男女有关的事,女护士讲的眉飞色舞,话也变多了,“外面来看望你的,有三个是波兰人、荷兰人美国人,等候了一上午,已经走了,给你留了花,说明天再来看望你。有个混血女孩,其他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名字我都不太记得,就记住了个斯,斯什么,我再去问问。”
她叫住护士,“可以请他进来么?
“斯?”女护士一挑眉,“好的。”
女护士出去叫人时,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部与额头连着下巴已经严严实实包扎起来,只留了张脸在外头;她身上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棉麻病号裙。她这个样子一定很好笑,她想,大约像是个天主教尼姑。
门口响起动静,一抬头,她发现那个“斯”竟然是斯应。护士跟在后头进来,手里拿着鲜花束与卡片,替她放在床头便出去告知外头候了一整天的那群人,叫他们改天再来探病。
为显得礼貌些,楚望试图支起身,斯应忙请她躺好。她躺在床上静静等着斯应开口,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斯应也不多耽搁,说:“知道你与你父亲近年有些嫌隙,他便想叫我托太太同你商量两家婚事。”看了看她的表情,“她中文不够好,怕她使你不能懂得,就冒昧来了。”
“不会。”她平静的说着,“你们的商量结果是什么。”
斯应轻咳两声,用一种近乎温和而平静的口吻:“沪上饭店之后,我们决定让言桑去纽约继续学业,学习国际法,这也是他的个人意志。如果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如果你愿意,结婚以后,便送你们一同去美国。当然,如果西北的事情是另一种走向致使你无法出港,那言桑也可以……可以与你一同。”他与太太都更为钟爱躺在病床上这孩子,清楚爱子也只钟爱她;但他们也清楚,他更需要的是什么伴侣。这是他们能为他做出最好的决定,也是最坏的决定。
她垂着眼睑想了想,微笑道,“多谢斯伯父与斯太太垂爱,可我受不起。”
斯应道,“为何香港莲花路为他指责你姐姐,沪上饭店替他出头,频频维护他,让他记挂着,又来说你受不起?”
她将斯应静静望着。
斯应叹口气,“受不受得起,他都会念你一辈子。无论你身在何处,嫁人与否,他心里不会再有别人了。”
“斯伯父,我尊敬您,言桑值得更好的人。而您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最好。您与言桑都是十分简单干净的人,事一君无悔,择一人白头。因为干净纯粹,泾渭分明,太曲高和寡,也太容易被辜负。” 她想了想,“倘若您放弃那位不再值得依靠的领导者,将您手头这样好的兵力与线报用到对的决策者身上,就是锐刃。伯父,您有试想过,这把锐刃用对了地方,可以劈开多少腐朽混沌么?”
斯应大抵是没料到自己本是来劝服她,反倒被她劝服了一番,不由得沉默了一阵。
十五分钟到了,护士敲了敲门板提醒。斯应起身时,楚望又说:“伯父,您往后若来找,我随时恭候您来。可是请不要再替我那位‘父亲’作说客了。他不值得我的尊重,绝非只是因为他于我而言不是一位好父亲。他Yin险、市侩,甚至不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他不值得您这样托付一片赤诚之心。我知道今天讲出的这些话,已经大逆不道得可以拎出去杀头了。即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