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水镇静道:“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
风止定定看了岐水一会儿,而后才道:“是吗?”
顿了顿, 他还是对岐水道:“岐水, 我师父曾与我说过一个道理。他说江湖与朝堂,若是江湖是个刀剑夺命场, 那么朝堂在进去的那一瞬, 命便不在是自己的了。”
“若非你要做的事,当真的值得堵上性命。否则倒不如执剑江湖, 至少也算得一生痛快。”
岐水听见风止的话,只觉得心惊。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冲动行为让风止看出了多少, 但她可以肯定, 风止已经看出了些东西。风止聪慧, 是她远不能及。这一点岐水很早就明白。
风止学剑,一眼便够了。她需要几日的练习。或许几日在他人眼中已经天赋高超,但若与风止相比, 便只能算是愚钝了。岐水既倾慕着风止的一剑凌云,又嫉妒着他的一剑凌云。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 又都是被老西峰观主捡回的孤儿,故而在岐水虽未能拜入老观主门下,但在及笄前仍一并被养在鹤峰, 与风止一同长大。幼时那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在长大后慢慢便变了味。豆蔻少女,情窦初开,身边又是风止这样的人。岐水喜欢上风止再顺理成章不过, 只可惜遗憾的是,风止未能如岐水一般走上这顺利成章的路。
他似乎只爱剑。
岐水当时觉得,只爱剑也是好的。这天下没有人比她更亲近风止了,这就足够令她高兴。
岐水又觉得,风止不下山也是好的,他在山上便是剑阁里的风止剑,永远没有人能拿走。
可现在似乎有点不对。
岐水回来,风止自然是要招待她的。风止的招待,永远只会泡茶。可岐水从不觉得单调,因为这是风止泡的茶。他取了架子上的杯子泡茶,岐水自然也见到了架子上那只倚在了风止杯边,与旁的都不同的瓷杯。
岐水问:“你有客人吗?”
风止道:“算不得客人。是温阳,师姐应该见到了。”
岐水只想当自己见不到。
她握着茶杯,原本觉得架子上的两个茶杯,她总能用上一个,也算是特别。但似乎对于风止而言,这并不是。至少在见到那只瓷杯后,岐水忽然发现,有很多事情,风止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
他只是从来没有做过。
就如这面镜子,岐水幼时也曾苦恼过。但风止却从未想过要替她磨一面。
岐水忽然想明白了这件事,便觉得四肢百骸似乎都被冰冻。皇帝身边的那名术士说的没错,她要是再不回来,便当真要失去风止了。
可她回来了,却又似乎只能目睹自己失去。
她觉得有些难堪,可她的脾性不允许她难堪。
岐水笑了笑,她对风止道:“你说那位只有脸的帝姬吗?她脾气确实够不好的,满京城就没有喜欢她的人。秦昔将她塞给你,也是让你为难了。”
风止忍不住皱了皱眉。
岐水温声道:“不过没关系,我回来便是要替你解决这件事的。”
她握住了自己的剑。那是一把短剑,极其灵活,故而常能在岐水手里一剑穿喉。
可风止却道:“岐水,你要在我面前拔剑吗?”
他的声音很静,静而平稳。就如同他执着茶壶没有半点抖动的手腕,但岐水的握着剑的指尖却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她静默了一瞬,而后将手指从她的岐水剑上移开,半晌才道:“小师叔,你是不是喜欢她。”
风止闻言愣了一瞬,连原本冷下的眉眼也滞住。
他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竟一时被岐水问住。
岐水定定的看着他,低低道:“你竟也不问我我说的是哪个‘她’。”
风止忍不住想,难道还有别的“她”吗?
然而这个想法甫一生出,他便是一惊。
正如岐水所言,三十六代的女弟子何其多,与风止认识的又何止温阳。温阳不过来西峰观半月,这个她,按道理来说,不该是指算是他徒孙的温阳才是。
可风止竟然没有想到第二个人。
或者说,在他遇上温阳后,这西峰观,似乎就被划成了“她”和“其他”。
风止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心中浮上了点儿杏果的甜,也笼着杏果的涩。
岐水见他不反驳,黑白分明的眼底下隐有戾色。
她开口道:“小师叔,我陪了你十年。”
从五岁至十五岁。在岐水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算不上短,长的几乎影响了她的一生。
可风止却回答:“我的剑,陪了我二十年。”
岐水蠕动着嘴唇,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屋内的气氛便就此僵住。明朔拎着半干的头发,推门进来时察觉到的,便是这股似有针扎的空气。
她在门外往门内看了一会儿,而后问风止:“师叔祖,是你的客人吗?”
风止瞧见了明朔,他点了点头:“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