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却声音沙哑,“我不需要你用肮脏的身体求来的恩惠!”
我激动地眼睛都红了,毫无理由地指责他,以此来掩饰我动摇的心。
不,也许当时我没那么快就动摇,只是他还活着的事实给我带来了一些冲击。
“原来你在意肮脏的身体啊……”帕特里克落寞地笑,许久才解释,“因为,你不会爱上我,而我却依旧想要去爱上什么人,并且也想被那个人爱着,雷格,我也想要可以每天疼爱我,可以每天说爱我的人,所以我……可如果你觉得这也叫肮脏的话——”
“闭嘴。”我瞪着他高声命令。他明明有过那么多的情人,现在又还摆出一副担心我的样子,实在是令我生气。
我用语言威胁他,让他不许把那件事捅出去。我会死,这个家族也会灭亡,事情不应该有转机。
可帕特里克却根本不听,眼神执着地看着我,一句一句地否定着我,让我心虚。
于是,我又动手了。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得要死。不是害怕死亡,而是那种似乎什么都被帕特里克牵着走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在意起他的话的感觉让我感到害怕。
我对这样奇怪的自己也感到极端地恐惧,似乎由所有虚假堆积而成的“我”的世界都已经崩塌。
帕特里克不顾我的暴打,反而紧紧地抱着我,求我不要去死。我愈加愤怒,将他甩落在地,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想到把它折断。
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几近晕厥。
我惊愕地放开了他,他整个人就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痛苦地泪流满面。
我站着看他,低着头看他,却猛然心痛,突然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为了我,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而我又究竟要把他伤害到什么程度?
帕特里克神色愈发痛苦,让我整个人都开始害怕。
我双手颤抖,呼吸紊乱,身体不受控制地上前把他抱了起来。
“帕特里克?”我试探着唤他,声音沙哑,转身想把医生叫过来。
“别叫医生……带我……去镇上。”他难受地开口。
我知道他的意思,所以瞬间就愣在了原地,shi润了双眼。
他太可怕了,即使到了这时还在考虑我的事。他还担心我会被那个男人,甚至是仆人发现适才、以及之前所做的一切,他怕我将受到严重的责罚——也许一辈子再也没有自由,更可能是直接被剥夺生命。
我听从他的话将他偷偷带到了镇上的一家小诊所。
在那里他竟然见到了埃德蒙公爵所爱之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帕特里克带了些羡慕与响往地与那位男子说话,我烦躁地撇过了头。
公爵到底给了帕特里克什么,我不得而知。他的所爱并非帕特里克,而帕特里克却还是爱上了他吗?
那么帕特里克又从公爵那里得到了什么?是一无所得却还把心也交出去了吗?
我为他感到不值。但我却未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更还思忖,帕特里克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是还有些爱着我的意思吗?
可下一刻想起曾经的罪行,又让我忍不住嘲笑自己。这一笑让我觉得胸口堵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帕特里克也曾经把心交给了我,我却把他的爱视若粪土,更是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在我这里不算一无所得,从我们第一次拥抱到现在,他是得到了我整整九年的伤害与嘲笑。
那几天里我默默守着他,两人都意外有默契地各自缄默不语。看着卧在病床上的人,我那烦躁不安而迷茫愧疚的心似乎也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当然,也许有些错觉。
但我好歹想明白了,大概,我不想牵连他,大概,我还不想死。
于是,我向大法官认了罪。
我被关在不见天日监狱中,孤独而难受。与那些囚犯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让我有了一种感觉,似乎自己天生就是他们的同类。
我就这样死心地适应了那里,觉得一辈子也可以是一瞬间的事。
然而也许一瞬间都不到——最多不过二十多天,帕特里克就把我救了出去。
“公爵放过你了,雷格。我们走吧……”
我沉默地看着帕特里克,犹豫着是否该拒绝他的好意。
但他没有等我太久,就回头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就不由自主地起了身,跟着他离开。
跟在帕特里克后面的我有些恍惚。我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背上,他一直没有回过头看我,正如之前他的目光总在背后追着我,而我却从不在意一样。
真是让人难过。
家中所有的仆人都遣散了,那个女人和男人搬到了村里隐居,帕特里克和我则住在了一个小木屋中。
我变得很沉默,帕特里克倒是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白天出去跟他的诗人朋友们相聚,直到晚上才回来,除去若有有无的目光接触,他好像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