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肁先生,您觉得,皇上是个怎样的人呢?”
肁先生微微动容。
傅庭筠说着,目光更为清亮:“一直以来,肁先生于九爷亦师亦友。九爷能有今天,也多亏您的指点。我至今还记得,九爷不愿意去宣府,是您出面帮九爷分析,九爷这才下定决心去的宣府,这才有了之后的贵州之行。”
“我原想,我和九爷虽是无族之人,可有像肁先生这样的良师,有像陌将军那样的益友,平生足矣。因而在遇到了三姐夫之事时,第一件事就想到请肁先生帮着指条明路。我实在是不明白,先生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望着肁先生,满脸的狐疑。
“你!”肁先生欲言又止,神色间既是感叹又是怅然。
傅庭筠不知何故,只好静静地望着他。
肁先生却叹了口气,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那笑容,是那么的真诚而温暖,让傅庭筠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
肁先生,这是接受了她的说词吧?
她嘴角微翘,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肁先生正色地问,没等傅庭筠回答,已道,“你们无家无族,为皇上所救,所以皇上才会这样看重虎臣。而虎臣是我看着从一个小小的侍卫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封疆大吏的。一直以来压在我心中的那个梦想,如今却被虎臣实现了。我不由得希望他能走得更远,走得更高。”
“家有贤妻,如有一宝。”
“当我知道你是个忠贞节烈的女子时,我更为虎臣高兴。”
“法理不外乎人情。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赵凌不在家,你竟然自己找到我这里,点着要我帮你谋取一个俞阁老准备为儿子谋取的职位……”
原来如此!
傅庭筠恍然。
原来肁先生既不是气她为了私怨打击报复俞家,也不是气她为自己的三姐夫谋划起复之事,而是觉得她不应该背赵凌行事……
她不由苦笑:“实在是因为事情紧迫,我等不及九爷的回音……”
没等她说完,肁先生就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解释:“如今听了你一席话,倒是我想多了——你既然能见微知著,想必也能看得清楚赵凌的处境,知道顾全大局。”他说着,吩咐身边的小沙弥,“拿纸墨来。”又对傅庭筠道,“你那三姐夫怎么称呼?籍贯在哪里?是哪一科的进士……都写给我。”
这,这就成了!
傅庭筠乍惊还喜。
虽说是峰回路转,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些?
还有肁先生,之前那么不好说话,转眼间变得这样豪爽……
直到小沙弥捧了文房四宝来,傅庭筠这才有许些的真实感,直到把三姐夫的籍贯什么的全写在了纸上递给了肁先生,她这才敢肯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不由笑逐颜开:“多谢肁先生。”
肁先生微笑着点头:“你也快要临盆了吧?早点回去歇了。安心在家里听消息就是了。”
“嗯!”傅庭筠笑颜如花,再三向肁先生道谢,这才起身告辞出了后山。
雨微正焦急地等在路边。
看见傅庭筠,她立刻迎了上来。
傅庭筠没等她问,就低低说了声“成了”。
雨微也喜上眉梢。
两人去了三堂姐租住的地方。
此时正是掌灯时分,三堂姐一家正围着桌子用晚膳。
听说傅庭筠过来了,她丢下饭碗就迎了出来:“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有什么事让雨微给带个信就是了。”一面说,一面和雨微扶着她下了马车。
如意门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把傅庭筠的一张笑脸映照得更是喜气洋洋。
“我刚从潭柘寺回来。”她笑盈盈地道,“肁先生让我把三姐夫的籍贯什么的都写了下来……”
三堂姐也是惯在人群中行走的,闻言先是一呆,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肁先生真的让你把你三姐夫的籍贯什么都写给了他?”她急匆匆拉着傅庭筠就往里走,走了两步,又想着傅庭筠正怀着身孕,忙放缓了脚步,高兴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快,快去给老爷报个信,说九姨太太过来了,那件事办成了!”
大丫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是眉眼通透之人,听着立刻笑yinyin地就了声“是”,然后小跑着进了院子。
傅庭筠忍俊不禁。
路走了一半,三姐夫迎了出来。
和三堂姐的雀跃相比,三姐夫显得冷静多了。可眼角眉梢掩也掩不住的兴奋却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九妹妹,”他拱手朝着傅庭筠行礼,“大恩不言谢。快请到屋里坐下来喝杯茶。”
“喝什么茶啊?”三堂姐笑容满面地道,“应该摆桌酒好好地谢谢九妹妹才是。”说完,这才想起傅庭筠刚从潭柘寺过来,忙问道:“你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有!”傅庭筠也不和他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