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端茶倒水起来。
雪雁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心底的滋味儿霎地就变了。
莫说她身上本也没什么可骗的。
就说对方万一当真是骗她的,但雪雁却觉得,真有了父亲的滋味儿是不一样的……哪怕只有那么一会儿短暂的功夫。那也是不同的。
就好似,从前能任人欺凌。
但突然有一朝发现,自己也是有所倚靠的,便不必那样胆小害怕,难过时还自己一人躲被子里哭了。
刘管家叹了口气,道:“从前是真没了办法,才舍了你。谁能想到,我托付的那人家,竟是也将你丢了。那之后我与你娘想起此事,每每都痛苦不已……做梦都想着能将你寻回来。”
雪雁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爹多想告诉你啊,爹寻了个差事,有个好的主人家。主人家日后是要做官。你娘还给你做了好多衣裳。主人家厚道,赏了些好看的料子下来。但家里头却没个姑娘来穿那些衣裳……”
雪雁已然泣不成声了。
“你若不愿人了我同你娘。便拿我们当干爹干娘,也是成的。给我们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雪雁心底早就一片松软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忙哭着点了头。
刘管家松了口气。
等仔细端详这姑娘的面容,倒还真有几分夭折的女儿的味道。
刘管家心底一软,暗暗嘱咐自己,既然公子说了,日后那便真要将这姑娘视作女儿。
“此次来寻你,也是得了主人家的恩。不日我便要回京去了。日后我会常寄些你娘做的东西给你。还有银钱……你莫要苦了自己。只是可惜了……可惜了,你不在京中。爹想照拂你,却也没甚法子。”刘管家苦着脸道。
雪雁又是一番泪流满面。
“你还有个兄长,体弱得很。但却很是思念你,整日念着,何时寻回了妹妹,如何疼你……”
雪雁抽抽搭搭地道:“既然上天造化,让我又有了爹娘。兴许,兴许不久,有了缘分,我也会去京里……”
雪雁没敢说,是自家姑娘要去京城,那个什么荣国府里头。她虽然不聪明,但也没蠢笨到极致,知晓主人家的事,是不能肆意拿出来说的。
刘管家听完,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便同你娘,你兄长,在京城等你……”
雪雁跟着点头。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雪雁才归了林家。
刘管家松一口气,特地买了些吃食、穿的衣裳,又留了点银钱,托林家门房给了雪雁,方才觉得将事情办妥了,于是赶紧往京城回去了。
他还得向公子报个好呢。
……
黛玉发现这几日雪雁都有些不大对劲,眼圈总是红红的,有时望着手里的针线,瞧着瞧着就哭了。
莫不是魇着了?
“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雪雁惊了一跳,抬起头来,胡乱擦着脸,不好意思地道:“是、是我的家人寻来了。”
黛玉也惊讶:“不是说早没了消息吗?”话说完,黛玉又紧跟着道:“是一桩好事,莫要哭了。你早该与我说了,我还能叫你歇息几日,与他们叙一叙。”
雪雁却是又哭了:“没得叙了。我爹如今在京里给一户人家做管家……他怕是已经赶回去了。”
黛玉眉梢也垂了下来:“莫哭了。日后说不得就去京里了。你是比我要好的,你尚且还有父母可孝顺……”
雪雁忙收了声,怕招黛玉也哭起来。
她睨了睨黛玉的脸色,绞尽脑汁后,却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姑娘也莫要难过,日后若是真进了京。姑娘虽然离了老爷,但是……还有那位公子呢!”
说完,雪雁又瞧了瞧黛玉,只盼着这句话能让她面色欢喜一些。
离了家,去京城探望那个哥哥。
是黛玉从前分外盼望的事。
但如今母亲没了,父亲公务繁忙,身子大不如前,她却又要离父亲而去……
黛玉抬手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要是就停留在那时,母亲尚在、父亲康健,那个哥哥也在林宅中玩儿时就好了……
等刘管家回到宅中时,和珅已经开始闭门不出了。
科举在即,他分不出别的心思了。
刘管家也不急着等和珅奖赏,反倒回了家,让家里的婆娘又做了些女孩儿衣裳、荷包、手帕、扇子。又特地同儿子嘱咐过了。
刘家人都不蠢,明白这事办好了,才能在和珅跟前得个好。
于是都积极不已。
等和珅这头参加完科举,这头刘家人已经做好等雪雁来京里的准备了。
尽管也许这个姑娘一辈子也不会来,但刘管家总觉得,既然公子吩咐下来了这事,那就说明日后还会用得上这个姑娘。
那她必然就会来京里的。
刘管家对和珅相当信任。
结束完科举后,和珅先去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