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沈舒云的两位父亲。第一年,沈明决咆哮着让他滚,把宁晚买来的所有东西统统丢了出去,宁晚沉默地在沈家门口的楼道里坐了一夜,也抽了一夜的烟,在日头高升的时候披着晨曦走了,带着满眼的血丝飞回R市的宁家老宅,参加宁家的年宴。
第二年,沈明决还要赶他出去,是安如鹤拦住了沈明决,让他不要生气,但同时也没有让宁晚踏进家中半步。安如鹤肩上披着一件毛衣,站在门口平静地道:“孩子,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我们不需要。”
宁晚嘴里满是苦涩:“安叔叔,我不是想要讨好谁,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弥补我的过错……”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安如鹤扶着门框,他的话被外面巨大的烟花爆燃的声音盖住些许,不得不提高声音道,“你要弥补,也该是对小云。”
宁晚无言以对,又在shi冷的楼梯上坐了一整夜,听着外面噼啪作响的炮竹声,抽完了整整三包烟。
真正的缓和是从一年前开始的。那时刚过完春节,地上的冰还没化,沈明决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在暗巷里滑倒了,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被过路的好心人送去了医院,一查原来是牵扯到他做特种兵的时候留下的旧伤,后腰处痛得厉害,动了场手术,术后还需要做些简单的复健。
宁晚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他很快赶到了医院,在安如鹤的身边默默陪着,等沈明决被推出来后,他又任劳任怨地做起了护工。沈明决动弹不得,宁晚就背着沈明决解决生理问题,背着沈明决下楼去做检查,他知道沈明决不愿意同他讲话,干脆就闭上嘴,做个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只在沈明决需要他的时候默默站出来,将沈明决背在背上。
一个人的有心还是无意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早有古语道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宁晚并不是闲人——他在沈明决不需要他的时候常常抱着电脑坐在墙角敲敲打打,有时候也会跑到外面去打会议电话,但他仍旧这么亲力亲为地伺候了沈明决一个多月,直到沈明决病情好转。
如此这般,是个人都会有些触动。虽然沈明决对着宁晚的脸色还是很臭,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极度反感、拳头发痒了,安如鹤也偶尔会在医院里招呼宁晚过去一起吃饭。
宁晚在沈舒云走的日子里,学会最多的就是“分寸”和“进退”,他为了不让沈明决感到为难,在沈明决出院的前一天,把准备好的庆贺出院的礼物摆在床头柜上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病房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第三年宁晚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这些年里,宁晚断断续续收到些沈舒云的消息,不过都很零散,毕竟沈舒云在别国,消息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宁晚不是没有想过去追回沈舒云,但他怕自己重蹈三年前的覆辙,更怕的是沈舒云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反倒变成了多余的那个,因此苦苦抑制思念,迟迟不敢追寻。
在每个睡不着的深夜,宁晚都会想起沈舒云——他想沈舒云是不是已经做了去除标记的手术,是不是早就已经潇洒地走出了这段感情,只留下他一个人原地打转,越陷越深。
爱能让人一往无前,也能令人畏首畏尾。
“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罗骁的话打断了宁晚的回忆,“我听小寒说,他下个月可能会回来一趟,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这个“他”,无疑就是沈舒云。
宁晚的手指蜷缩起来,他心头钝痛,挤出的每个字都好像是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他万一不想见我呢?”
罗骁哂笑一声,拿起一个碗盛汤:“那你就去偷偷看看他呗。见一见他也好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靠人家照片过活呢。”
第52章·重逢
沈舒云从机场走出,自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机场里的冷气都隔在了里面。夏日的热浪迎面直来,沈舒云抬手挡了挡刺眼至极的阳光,然后拖着行李箱去打车。
这座城市令沈舒云觉得陌生又熟悉,三年不见,有些东西悄然发生着改变。沈舒云趴在出租车后座的车窗上,看向窗外那几栋新建成的大厦,高速旁这块地在他三年前的记忆里还只是工地,没想到如今已是高高矗立,让沈舒云恍惚了好一阵。
然而当车子驶入市区,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又随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汹涌扑来,沈舒云疲倦地揉着太阳xue,回到W市,他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那些有关这座城的人和事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丢开过,甚至他连这道路口的红灯要等七十秒都还记得。
他也还记得,过了这道路口直行,再过两个红绿灯,就能到他曾经的家了。
时间或许可以冲淡伤痛、掩盖记忆,但有些太深刻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出租车并没有在下个路口直行,而是转了个弯,将沈舒云送去了他定好的酒店。
沈舒云这次回来,是处理下在W市的剩余财产的——其实早该回来的,只是他攒了三年的力气,才敢重新踏足这片土地,才敢回来重新面对这一切。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