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策文的题目是嘉禾帝亲自拟的,去年江淮一带决堤,嘉禾帝至今记忆深刻,因此便将此事拿出来举例,让考生分析形成的原因及处理方法。
曹荣看过呈上来的策文,十篇里面只有一篇分析得面面俱到,但成因……策文中其中一点直指管理堤坝的官员不作为,事前没有上心,得过且过,事后才急于补救,然为时已晚,才会导致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朝中人人都知道,堤坝一事向来由工部在管,这篇策文分明就是在说工部尚书孙进不作为,而孙进,又是豫王当初举荐的。不是摆明了说是豫王的问题吗?
曹荣并不知道这样一篇文是如何被选上来的,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可他难以想象,皇上看了以后会有何感?
“你说就是了,无论是对是错,朕都不会追究。”嘉禾帝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方才他看到那篇策文时也有震惊,可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儿,震惊就变成了满意。
江淮决堤一事,什么成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事发后他不仅派了孙进,还派了许多暗卫去查访,这一查,查到了许多无人告知他的事情,比如孙进私吞修补堤坝的财款,比如豫王到江淮一带后,当地官员给他进献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比如前年凉州断粮一事,竟然也与豫王有关。
嘉禾帝气过,也想过要惩处豫王好让他长长记性,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淑妃给他哭一哭,闹一闹,他的心也就软了。可他也是一国之君,不能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他需要敢谏言的大臣,哪怕最后不得已隐瞒,他也需要知道。
曹荣暗自揣测着嘉禾帝的意思,忐忑道:“回皇上,臣以为第三篇策文无论是从成因还是处理方法来看,都是最佳的,只是……成因中有一点指朝中官员不作为的想法太过主观臆断,决堤的成因有许多,天灾人祸都有可能,在没有查证之前,还是当保留意见比较妥善。”
嘉禾帝点头,指着第三卷策文道:“李相这个门生,见解独到,确实不简单。朕听齐王说,去年晋军攻打幽州一事,晋军设了陷想要擒拿邢老将军,是他给邢老将军出的计策,最后还与齐王一起带着人勇闯晋军军营,亲手斩杀司马成,方才击败晋军。”
“还有这事?”曹荣并不知情,乍一听说,也是震惊不已。他一直以为楚离是靠着李宓在背后指导才能连中了解元和会元,至于这篇策文,也是胜在旁人不敢言之处,可现在……
关乎战事,李宓乃文官,定然比不上邢老将军的策略,可楚离居然有办法让邢老将军听他的,可见他确实有几分实力。
曹荣目光中渐渐多了些许认可:“听皇上这么一说,臣倒是迫不及待想见见此人了。”
嘉禾帝颇为赞同道:“朕也有此意,后日早朝后宣他进殿,朕与你都见见,至于往后……先让他在翰林院当值,若是干得好,再提他去六部,你看如何?”
“但凭皇上做主。”曹荣恭声道,“那这第二、第三名……”
嘉禾帝扫了一眼,略微沉思了片刻,点着另外两卷策文道:“就这两篇吧,其余的按从高到低排列,让礼部拟好了名册,明日退朝后给朕看。”
“臣马上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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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早朝,嘉禾帝亲授楚离翰林院修撰一职,授榜眼及探花翰林院编修之职,其余考生除去还要再经朝考的,均有吏部安排官职,分发各部任主事或外地任职。
退朝后,李宓将楚离带去了崇政殿,曹荣得了嘉禾帝的授意,也跟着一起去了。
崇政殿几乎与从前没有什么改变,楚离记得小时候他身体好点时曾来过几次,但只是寥寥数次,他却记忆犹新。母妃告诉他,这是父皇每日待的时辰最长的地方,可他想见父皇,却不能像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一样,知道父亲在哪里,就可以想去就去。
殿内,嘉禾帝高座于龙椅之上,一派威严。
“老臣拜见皇上。”
一进殿,楚离便跟着李宓下跪行礼:“拜见皇上。”
“李相免礼,状元郎也起来吧。”嘉禾帝难得亲切,方才在大殿之上,他算是第一次见到楚离,可却莫名地觉得眼熟,“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楚离闻言,慢慢地抬头。
若论长相,嘉禾帝有四个儿子,但只有静王楚渊与他长得有三四分相似,其余的三个儿子都随了他们的母妃。楚昱的眼睛和嘴巴像淑妃,楚骞的鼻子和耳朵像温妃,至于他的三儿子楚冀……嘉禾帝只见过他儿时病恹恹的模样,若说像,其实谁都不大像,或许是还没长开,也或许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了,每回见到那孩子,他都不忍心仔细看。
是以当楚离抬起头也望向他的时候,嘉禾帝并没有一眼就认出他来:“你的策文朕看过了,朕想问你,为何要选文官?”看到楚离微怔,嘉禾帝补充道,“你不必惊慌,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齐王说你在战事上曾立过功,邢老将军也对你赞不绝口,为何你会选文而不选武呢?”
嘉禾帝虽然口口声声说没有别的意思,但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