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出来,既表了功,又趁机踩了承安夫妻一脚。
三皇子也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自己夫妻二人一走,圣上就醒了,倒显得承安夫妻关切圣体,他们没心没肺只知道睡大觉似的。
然而到了这会儿,他也不好再解释什么,顺着贤妃的话认错,私下目光又狠狠剜了杨氏一眼。
——叫他去睡的时候满口应承,结果她也没熬多久。辛苦浇灌那么久,却被承安夫妻摘了果子,还不是这妇人不成器!
杨氏如何感觉不到丈夫投过来的不满神情,只是圣上面前,不敢显露半分委屈,低眉顺眼的立在一边儿,口中称罪。
“你们也是辛苦,何必如此,”圣上看一眼承庭夫妇,道:“朕私库里还有一柄金镶玉如意,本是先帝时留下的,便赏给你们。”说完,淡淡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贤妃听完这话,面上便有喜意漾出,倒不是她稀罕那柄如意,而是圣上没赏东西给承安夫妇,两下里一对比,自己这头儿总归是圣眷隆重。
心头那口气顺了,她也不碍眼,屈膝施礼,便带着儿子儿媳退了出去。
圣上借着这场病睡了两日,早无困意,只独自躺在塌上,对着织锦垂帐出神。
宁海总管守在边上,不敢发出一声,时间久久的过去,他靠着暖炉打个盹,几乎睡过去时,才听圣上道:“去将那本书取来。”
那本书是哪本书?
宁海总管尚且有些混沌的脑袋转了一转,霎时清醒过来。
站起身应声,他往内殿里去,取了那本过来,双手呈给圣上后,便侍立在床边,随时等候吩咐。
“朕第一次见时,只觉她相貌生得好,”圣上似是想找个人说话,也不在意面前人身份,坐起身,将那本书翻开:“国色难掩,竟将后宫妃嫔都压下去了。”
宁海总管一个战栗,定在原地,一语不发。
圣上抬起头来,却没瞧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不知名的地方,继续道:“那时只觉她不俗,却也没生什么心思。”
宁海总管立在一边,仿佛是被人捏住了肺管子,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神色也是变幻不定。
“可是后来,见的多了,说了几回话,朕才觉得讶异,”圣上面上笑意淡淡:“世间竟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容貌举止,谈吐心性,样样合朕心意。”
“有时候朕都觉得,她是上天赐给朕的——合该做朕的女人。”
将手中那本合上,圣上语气感慨,隐约温柔:“等见到她在这上头的批注,就更深信不疑了。”
“若非前缘深厚,何以竟同朕如此心意相通?”
听圣上不慌不忙的说完这席话,宁海总管再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可是,可是……”
接连说了几个“可是”,宁海总管也没敢将那句到了嘴边儿的话说出来,只是目光急切,神情难掩焦躁。
“圣上,”他忽的叩头到地,断断续续道:“三……三思啊!”
“少装模作样,你跟随朕多年,竟看不出朕的心意?”圣上扫他一眼,淡漠道:“朕不信。”
宁海总管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只是被圣上摆手制止了。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世间非议罢了,”圣上道:“朕不在乎,由得他去。”
“圣上,您不在乎,那位呢?”宁海总管苦苦劝道:“也不在乎吗?”
“她若愿意,朕又何必如此。”圣上听得一滞,一句说完,便久久不曾做声。
子夜已过,含元殿内灯火半歇,月色寂静,不闻一声。
圣上半靠在塌上,竟对着不远处豆灯上那星晕黄出神起来。
良久之后,那火苗猛地跳跃一下,“啪”的一声轻响,方才将他惊醒。
灯火将他的影子拉长,形单影只,孤零零的。
静谧之中,也只闻一声叹息。
“冤孽。”
那晚回宫之后,锦书虽说无碍,但心中终究有事,如何安心的了,饭量渐少,人也恹恹,没过几日,人便清减好些,弱不胜衣起来。
承安见她如此,自是心疼,不顾她劝说,请了太医来瞧。
然而锦书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太医瞧过之后,也只说是心内郁结,五脏燥闷,开了两副药,嘱咐叫好生歇息,不要多思,便告退了。
承安听他说的含糊,反倒愈发忧心,见锦书无Jing打采的模样,坐立难安。
“到底是怎么了?”他坐在床边,旧话重提:“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说了无事,便是无事,”锦书被他近来一次次催问惹得心中烦躁,语气不觉重些:“你怎么这样啰嗦。”
承安手一顿,抿了抿唇,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对不起,”锦书心中既是歉意,又觉难过,靠到他怀里去,道:“这几日心绪不好,不该朝你发脾气的,哥哥别生我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承安抱她在怀里,觉出她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