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去了孟家。
他没敢往自家带,倒不是惧怕刘春花,而是嫌丢人。虽说自家赁的小院子还不错,家里也有仆妇,可谁叫他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婆娘呢?万一叫新结交的朋友瞧见了,往后他还哪有面子出现在人前?
于是,他就带着一帮人直接就往孟家去了。
惨案就此发生。
那日并非休沐日,孟谨元大清早的就出门往翰林院去了,跟周三山等人完全错过。
待在后宅的周芸芸倒不会直接赶他们走,只叫人去前头传话,说自个儿是女流之辈,不方便出面招待,只是已经晋升为管家的刘叔明里暗里的嘲讽了几句,暗指周三山不会做人,登门拜访之前连个拜帖都不知晓递,以为这是乡下窜门子啊?
若说刘管家还仅仅是落了周三山一个不大不小的面子,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算得上是惨案了。
俩傻鸟被仨活祖宗折腾得灰头土脸,只没命的扑腾着翅膀往前头飞,偏生它俩素日里吃太多也吃太好了,就算再使劲儿,也不过是从第三进飞到了第一进。
只这般,还差点儿没把它俩给累死。
这不,正打算好生歇口气,它俩就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准确的说,小三山子压根就不记得那个跟自己同名的蠢货了,唯有小八,早在周芸芸尚未出嫁之前,它就极是喜欢逗弄周三山,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从逗弄变成了挑衅。每回看到周三山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它就格外的开心。
“周三山你个蠢货窝囊废快别给咱们老周家丢人现眼了,趁早歇着吧!蠢成这样还想考秀才?你连童生都考不上!!老娘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孙子诶!!”
“考不上考不上考不上!孙子孙子孙子!”
“周三山你个混蛋!你今个儿休想出我老刘家大门!看老娘不剁了你个王.八羔子!扶着往里捅都进不去的软货、软蛋、废物!你那两个蛋比汤圆还软!我刘春花一辈子都叫你给毁了,今个儿定要剁了你!!”
“软蛋软蛋软蛋!剁了你剁了你剁了你!”
……
周三山呆若木鸡,虽说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可莫说八哥长得都差不多,单就是一开口那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就能叫他瞬间回忆起不堪的往事。
毕竟,成了Jing的鸟本来就不多,能叫人开口跪的更稀罕,至于能瞬间在周家阿nai和刘春花语气切换自如的,估计就此一家了。
都不用回头看同来的学子面上是何神情,周三山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完了,彻底完了,他这辈子都不用再费心思考走科举仕途这事儿了,毕竟甭管在哪里考了童生秀才和举人,最终还是要上京城考进士的。而偏生,他却在最后一关被堵死了,哪怕他才华横溢如同文曲星下凡般一路顺畅直至高中状元,有今个儿这一出,他也一样完了。
他的前程啊,毁了啊!!!!!!!
带着无尽的凄凉和绝望,周三山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回去的,更不知晓那些同行的朋友是何时离开了他的身边,直到回了自家的小院,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一副神魂俱裂的模样,呆滞的走回屋里,立在当中。
且一立就是大半日。
等刘春花回家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夫君。
“我不进学了,往后再也不进学了,不考科举也不走仕途了。春花,你看我还能干啥,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前程俱毁,他娘又远在县城那边,况且就算能回去,自个儿身无分文,他娘也是如此,两个穷光蛋凑在一块儿能有好日子过?还不如扒着自家婆娘,起码娶妻这么久了,他每日里都是好吃好喝好穿,还有下人伺候。
反正他再也没有前程可言了,就这么过吧。
刘春花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自家夫君,片刻后就自顾自做事去了,权当夫君又犯了癔症。
不过还真别说,这回周三山真就是说到做到,从此再也不提进学一事,连往日里最常去的茶楼都不去了,甚至连那一整片区域都不去了。最初他只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头,哪怕后来终于出了门,也只待在商人这一片。
俩傻鸟给他的打击太大了,真的无异于灭顶之灾。
希望全然破灭的结果是,他彻底蔫吧了。
等回头刘春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辗转打听出结果后,立马冲到周家阿nai跟前告知此事。
这对比亲生的更像亲生的阿nai和孙媳妇儿,一脸喜气的相携而来,齐齐凑到周三山跟前,跟唱二人转似的把当时的情形重演了一遍,务必要做到彻底绝了周三山进学的希望。
刘春花琢磨着,虽说本朝对于弃妇、寡妇再嫁秉持着支持的态度,可想也知晓她头嫁都这么艰难了,二嫁还能容易到哪里去?再说了,周三山虽然窝囊了点儿,可胜在小模样极好。况且窝囊配强势,这才能长长久久不闹腾。
周家阿nai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只不过因着素日里她的嘴巴不单硬还毒,以至于被人忽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