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过来之后,已经坐到现在了。
可怜了这位昨日刚受过重伤的太守大人,为了恪守待客与待救命恩人之道,硬生生地陪坐到了现在。
从战事说到国势,忧国忧民也都忧完了,慷慨激昂也激了好一遭,又从天南扯到海北,再耗下去,怕是只能拿明早吃什么好作为谈资了。
更让人过意不去的是,邓太守说的这些话,他家主子估计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一直也都是他和几名陪座的公子在应合着,维持场面。
邓府一家人应当是没料到他与他家主子竟一坐就坐到了天黑,几位公子终究年轻,接二连三的败下阵来,接踵找了借口离去,至眼下,仅剩了邓太守一人在坚守阵地。
而眼下得了宋元驹提议的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如获大赦的神色,却也变相地暴露了心思。
“也好……”邓太守当即起了身,生怕宋元驹反悔似得,道:“那下官送晋二公子。”
“不不……”宋元驹连忙厚着脸皮解释道:“不必送,应王子还未归来,我们独自回营未免不好,邓太守不必麻烦了,我与公子在此等候应王子,太守大人且回房歇息着去罢!”
邓太守闻言不免怔了一下。
这意思是,还不打算走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啊……
但想想出去找人的应王子的确还没个人影,他也不好赶人,甚至如果可以。他很愿意陪着晋起一起等,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邓太守并不逞强。
于是道:“那就恕下官失礼、招待不周了。待江姑娘寻着之后,还请派人知会下官一声,不管怎么说,江姑娘是我邓府的贵客,出了这样的事情。下官也实在心有难安。”
“那是自然。”宋元驹很自觉地代替了晋起出声回答。大致是已经看出自家主子现如今已经躁的要砍人了。
好在在邓太守的印象里,晋起向来是如此的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故也全不在意,行了礼之后,便带着下人回居院去了。
他这一走,厅中只剩下了晋起与宋元驹二人。宋元驹心知肚明是拖不下去了,当即主动认罪。
“是属下办事不力。在邓府中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竟是不曾发现江姑娘不在府中……以至于事情拖延恶化至此,请主子责罚!”
因为晋起与江樱的关系尚且不便公布,未免带来麻烦。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多,而为了谨慎起见,宋元驹也并未向邓府里的人直面打听过江樱——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江樱竟是不在府中。
晋起没有出言责备于他。只一手紧紧地握着椅侧扶手上的刻龙浮雕,眼中神色反复。
宋元驹壮起胆子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
这位在一夜之间便以骁勇二字传遍了西北之地,大敌临前面不改色的晋家二公子,他这运筹帷幄的主公,此刻竟已显现出了坐立难安的浮躁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倏然起身,狂奔出去。
宋元驹看出他的心思,连忙低声劝道:“应王子带着大批人马在城中寻人,石青和华姑娘也在找,并不差主子一个……近日来暗下监视主子的人增多了一倍,应是晋公或世子起了疑心,在此时机,主子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万不能因一时不忍乱了全盘计划……”
再等一等,忍过这段时间。
晋起手中的拳头松了又握。
宋元驹说的道理他岂会不知,如今城中各处都有人在找她,自是不差他一个,他纵然去了,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迟迟没有消息,他又怎能坐得住?
若早知如此,他宁可不设这一局,宁可日后花上十倍百倍的成本来拿下西蛮,也不愿她因此遭受到这样的意外!
到底是怪他太过于粗心大意了,以为她住在太守府中便足够安全,怎却忘了她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是会四处走动的!
晋起从未有如此懊悔过,至此,再也无心思去权衡任何,豁然自椅上起了身。
宋元驹一瞧,心道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就知道一旦沾染上江姑娘的安危,主子基本上就要脱离理智了,只不过是快与慢的问题罢了!
可是,这当真不可行啊!
况且……
“您去了当真帮不上忙,只有跟着淋雨的份儿!”宋元驹本不想说的这么直白。
见晋起仍然不听,情急之下,他干脆追上前去将人拦住。
江姑娘,您千万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并非是置您的安危于不顾,而是主子这番行为实在是没有必要的‘牺牲’啊……宋元驹自我说服着,面上是大写的大义凛然四字。
“让开——”
晋起看着他,眼神冰冷。
在这震慑力十足的眼神下,宋元驹觉得自己这股凛然之气也不好用了,但还是坚持着劝道:“主子……真的……再等一等吧,就再等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过后,若是还没有音讯的话,属下跟您一起去找江姑娘……”
实在是不行了。
只有使出这缓兵之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