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院中的小花圃前铺了张毡毯,底下垫了张席子,和江樱一起抱着阿芙坐在上头,边吃东西边聊一聊家常,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清闲。
江樱倒是一直清闲的,只是成了家有了孩子的宋春月,近来又因忙着招待从肃州来的亲戚,故而比较忙碌,已有些时日不曾好好地坐下来跟江樱说过话了。
“本来今日我也是要跟着出城上香去的,只是阿芙这孩子大一早就开始哭闹,实在没法子,这才让敬平带着他们去了,一行人晌午又要留在寺中吃斋饭,我这才难得偷了半日闲。”宋春月边拿帕子替阿芙擦拭着嘴角的口水,边笑着说道。
江樱见她近来似又瘦了些,已又隐隐有了些未出嫁前的清瘦模样,想是没少Cao劳,于是问道:“怎么你们这房亲戚,事情还未办完吗?”
当时记得宋春月说是只借住几日,事情办完便走的,可如今,十来日都有了吧?
“什么办事啊……”宋春月摇了摇头,无奈道:“起初在信上说是要来办事的,可一家三口在我们家住了两三日也只是在京中四处转了转,决口不提是要办什么事情。最后还是敬平问了那一表三千里的远房姑母和姑父,他们才算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来——”
江樱正听得疑惑,阿芙却突然吐了口nai,宋春月拿帕子去擦,江樱也忙地轻轻拍了拍孩子。
“想是方才喂的太饱了……”宋春月玩笑道:“你也知道我素来是个马大哈,粗心大意的,我那婆婆又去的早,这养孩子的法子可算是生下阿芙之后现学现卖的,这孩子搁在我手里。可是没少受罪。”
江樱笑她胡说八道,见阿芙没什么事儿,便追问道:“方才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这远房亲戚进京究竟是做什么来了?”
换做平日,问及别人的八卦自不是江樱的习惯,可事关闺蜜,便想要多问两句。
宋春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竟带了些嘲讽。这才开了口。
“他们夫妻俩不是带了个女儿过来的么,那姑娘生的还不错,可她按着敬平的年纪虽是唤我一声表嫂。但实际上还要长我一岁多呢,今年足足有十九了,过完年都二十大龄了,却连门亲事都没有定下来。因为这姑娘性情不大好。起初我便以为是她自个儿挑剔,才给耽搁了——可你猜怎么着?”
江樱自是不知内里缘由。只是边吃东西边摇头,示意她说下去。
“后来敬平跟我大概说了些其中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她十五岁那年便是定好了一门亲事的,且是当地的一门大户。但没等到定下过门的日子。那家人做生意遭同行使了绊子,亏了本,欠了一屁/股的债。这姑娘没说什么,但她这双爹娘却反口悔了婚。不肯再认这门亲事……当时闹的好一阵沸沸扬扬呢,他们却还不自觉,又让媒婆帮着物色家世好的人家,可他们这家名声都坏了,大户人家又都好面子,哪还有人肯娶他家姑娘过门?偏生他们还不肯‘屈就’,觉得自家女儿国色天香,普通的穷人家配不上他们。”
原来是这么个耽搁法儿。
江樱听得哑然。
暂且不说这姑娘如何,单说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这姑娘便真是够倒霉的了。
宋春月继续说道:“敬平问起他们真正的来由,竟是让我们来给这姑娘说亲来了——大约是在当地丢了名声,不好再寻人家,又得知了敬平如今在国子监里读书,结识了不少权贵子弟,故才借着进京办事的名号带着闺女过来了。”
“那你们可答应了?”江樱问。
宋春月叹了口气,道:“我和敬平倒是想答应,可这事儿能答应吗?先不说这姑娘已过了适龄的年纪,单说他们一家外地人,家中背景又是普通农户,莫说京中权贵了,就是普通的富贵人家,那也是难配至极啊……揽下这档子事,本就非一个爷们儿该做的,若敬平真跟人开了口,只怕还会有损他的名声。”
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退一万步说,纵然面勉勉强强地真找到了合适的,可就凭着这夫妻俩嫌贫爱富的性子,日后万一起了什么争执,敬平作为中间人还不知有多难做呢……”
这当然是后话,可确实也算得上一桩隐忧。
江樱听她说完这些,点头表示赞同。
“这确实是一桩揽不得的麻烦事,若为了一时面子强应下来,日后只怕还有的是麻烦需要解决。”这样有‘从中作梗’的嫌疑的话自是不适合多说的,但对方是宋春月,是也不必过多顾虑了。
“我跟敬平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敢答应。可他们却死缠烂打,不肯撒手……他们越是如此,反让敬平觉得越不可深交,只同我说不必烦心,任由他们怎么说,大不了撕破脸,日后全当没这门远房亲戚就是了。”
周敬平虽看似待人谦和有礼,但却也的确不是个会因心软而给自己招来麻烦的人。
眼见着好姐妹能有这样一位头脑清醒的好夫婿,江樱也是从心底里感到欣慰。
便笑着道:“既然周大哥已经有了决定,那你便听他的,不必多想了,说到底也总归是别人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