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可怜,身为凤子龙孙,从小却颠簸流离,这般大了才知道身世,儿臣也明白他的心情,何况身为他的叔叔,自然要好生照料他,倘若大哥跟嫂子泉下有知,才得宽慰。”
成帝闻听这一番话,连连点头。熙王又道:“说来,儿臣另有一件事,要斗胆启奏父皇。”
成帝便问何事,熙王正色便道:“儿臣因想,烨儿为人很是聪慧,只是因从小未受正统教养,才养的这样洒脱性情,此刻有竹先生跟各位少傅等教导,只怕假以时日便自成大器,此刻儿臣膝下只安康一女,儿臣便想着,倘若将来烨儿能独当一面之时,便将皇位传给烨儿,——这是儿臣的一点私心,不知父皇觉着可使得?”
成帝听他说罢,便笑道:“荒唐,这如何使得?哪里有皇位传给侄子的道理?何况虽如此只安康一个,难道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小皇子小公主的了?”
熙王道:“只怕都不及烨儿妥当。”
成帝思忖许久,摇头:“你且不许多想了,烨儿如今才回京,他心思单纯,倒也是好,然而若是耳闻目睹的,沾染了那些……倘若真的生出那异样心思来,反而又成大乱。”
熙王一震,成帝道:“倘若叫他一生安闲无事,只当个富贵闲王,倒也是他的造化了。何况……这皇位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成帝说着,便看向熙王,目光深沉如墨。
偌大的寝宫之内,父子两人瞬间都不曾开口,顷刻,熙王才唤道:“父皇……”
成帝却不待他说,便点头又道:“你很好,不管是心机,为人,都很好。为君者,自是不能非黑即白,你的两个哥哥,肃王太骄强外露,众人虽慑于其威,心中却甚厌之,且他心浮气躁,终究不能成事;至于废太子,他外宽和而内苛厉,然而毕竟善于隐忍,只可惜……”
成帝说到这里,眼中透出几分惘然来,叹息似的说道:“他到底是功亏一篑……”
熙王只是看着成帝,似懂非懂,不敢做声。
成帝目光转动,复看向熙王道:“故而朕说……你很好,刚柔并济,能屈能伸,可进可退,懂时局,识大体,体察人心,若说太子曾占了一个‘天时’,肃王占了‘地利’,你如今,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熙王仍是低头,只道:“儿臣惭愧。”
成帝笑了笑道:“朕虽然失去了两个儿子,然而却得了个能承继大统担负江山的好太子。这便罢了,倘若将来,你不负众望,果然成为一代明君,那朕也自会含笑九泉。”
熙王蓦地抬头,道:“父皇,为何竟说这等不祥言语……”
成帝叹息一声,看着熙王道:“这些话迟早要说罢了,你不必诧异,朕……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此刻成帝斜倚榻上,声音苍苍,看来便是一个垂暮老者,仿佛能听见他身体之中时辰的更漏正在倒数,熙王竟无端有些难过,便垂头道:“父皇……要同儿臣说何事?”
成帝端详他许久,忽地道:“朕知道你同唐毅自小的交情,跟别人不同……”
熙王大为意外,不想成帝竟会对他提起小唐,顿时一眼不眨地重看向成帝,屏息静听。
却听成帝道:“朕要跟你说的事,便同他有关……本来,不必将他牵扯在内的……”
熙王闻听,心竟无端跳乱,他从来都冷静自持,有名的指顾从容,处变不惊,然而听了这句,却竟意乱起来。
成帝觑着他的神情,便道:“你附耳过来。”
熙王只得起身,挪步到了成帝跟前儿,躬身俯就,成帝在他耳畔低语数句,熙王蓦地睁大双眸,转头看向成帝。
成帝说完之后,却仿佛耗尽浑身力气,满面倦容,因淡淡看了熙王一眼,说道:“你可听清楚了?”
熙王浑身赫然有些发僵,喉头动了几动,仿佛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成帝微微眯起眼睛,盯了他片刻,熙王才迟疑着问道:“可……为何要……”一句话未曾问出,却被成帝的眼神制止。
熙王只能咽一口唾沫,不再做声。
成帝闭了闭双眸,复淡声说道:“不管如何,你且记下朕这话……罢了,朕累了,你且去罢。”
帷幕重重,檀香成灰。
熙王拜别成帝,起身垂袖,拖着双腿出了寝宫,自九重白玉台阶上,将要拾级而下,将行未行,风撩起他的蟒袍,却吹不散眉间一抹深纹。
熙王不由抬眸,放眼看去,江山万里,尽在足下,然而……
这偌大皇城,也忒空旷寂寥了。
出了宫后,熙王乘轿回府行到半路,銮轿其实并不如何颠簸,然而熙王却觉得自己的心忽忽悠悠,如风筝在高空被那无形风云搅扰一般。
不知行过多时,熙王忽地吩咐道:“去礼部。”
只因近来得知,新罗的使者不日便能进京,小唐正在看那几个新招选的同文馆译者眼帘礼节言语等,忽然听闻太子殿下来见,不免诧异,忙撇下众人迎了出来。
此刻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