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的富家公子所准备的,又能加工成体面首饰,想来不会是便宜珠子。
磨成粉?
磨成粉了?!
吴二的回应却真正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君子名不虚传。
吴二笑,“也对,是吴某考虑不周,夏姑娘手头不宽裕,哪有闲钱打首饰呢?再者,转卖了珠子却又辜负送礼人的心意。至少珍珠磨了粉,夏姑娘受用得到。”
夏苏一点不心虚,“正是如此。”
吴二接着笑,“那些珍珠粉如今吃完了否?”
离书画铺子几步之遥,夏苏自然心不在焉,“早吃完了。”
“吃完了就好。磨珍珠粉挺费工夫和力气吧?”
赵九娘听到吴二这么说,不知怎么,头皮阵阵发麻。
“赵青河磨的。”夏苏漏出。
吴其晗眯了眼——
原来如此啊。
出了珠宝铺子,吴老夫人与孙儿一起往马车走去,突然觉出他情绪不佳。
今日巧遇那位夏姑娘,这小子连首饰都不挑,就跟蜜蜂看到了最爱那朵花一样,光顾绕来绕去,这会儿应该抓紧磨着她,帮他求亲才对。怎么反倒打蔫儿的叶子,耷拉了呢?
“那姑娘并非穷出身。”既然如此,就由她先来论一论吧,“她的一套礼数刻意做浅了,但看得出家中非富则贵,朝中必有靠山,所以恰如其分的举手投足,进退分明却不突兀,面上清冷,实则讲规矩始然,是经过严格教导的。亏你自幼跟我经商,这点眼力也没有,说什么小门户的姑娘。”
吴其晗并未被打蔫儿,只是兀自沉思,这时听到祖母的话,自然一怔,“可她和她义兄家境确实不好,为谋生计才抛头露面……”
见祖母似笑非笑,他顿悟,“她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姑娘的品性显然不错,默然其实属于智慧,一双眼洞若观火,非时下喜争风头爱出挑,自作聪明的女子。而物以类聚,我看得出她与赵九娘友情真挚,杨夫人又夸赵九娘稳重,可见她也是沉稳人。我自希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却也并非地位上家世上,高配高,矮配矮,而是男女之间一碗水端得平,谁也不比谁差了多少,并非一时贪图美色家世而脑热昏目,还能靠互相尊重互相欣赏,过长久日子。能让你自己开口求娶,想来真心不假,我亦不是你娘,恨不得你娶个公主光耀门楣,却不知公主可不是咱们伺候得了的,我唯恐那姑娘身世纠葛难缠,将来招不尽的祸事。你若执意认定了她,那就得查清她的来历身份,不要稀里糊涂,影响你父叔兄弟们的官途,还有整个吴家的兴衰。”
吴老夫人语重心长,客观,也主观,句句在理。
吴其晗有点吃惊,虽说祖母教他很多不一般的道理,也知祖母自身很不一般,“本以为祖母同我娘一样,只看夏姑娘出身就反对,想不到祖母十分公允。反倒是我自己眼界不开,但觉夏姑娘与众不同,兴许家道中落,却完全不曾深想,只是见她就欣喜,才生娶她之念。”
“谁说你绝对不能娶她了么?我老婆子发话,你爹娘反对不了。我只让你娶之前,不要对她一无所知。若只是寻常苦衷,而我们吴家能解决的,也能帮忙她,最好不过;若她的麻烦天大,要奉上吴家所有人的命,你就得带她私奔去了。”吴老夫人不是说笑。
吴其晗苦笑,“您老人家开明,我却已无自信,既不能给您娶到这个好孙媳,也劝不动她心甘情愿与您孙儿私奔。”
吴老夫人何等厉害,“我看得出来,你虽见她欣喜,她见你却无别样情意。但凡正经好姑娘,就该有这等端庄的品德,既便天下最好的郎君在她跟前,也不心摇眼漾。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轻浮,而她此时未对你动心,未必今后不会。所以,我猜你如此意兴阑珊,不是因为她待你一般,而是因为有情敌,且你自认争不过他。”
吴其晗可不是因儿女情就没了出息的男子,笑呵呵亲昵捉扶老人家的肩,“好祖母,您要是年轻个几十岁,也不是我祖母,我非你不娶。天下间的女子,能有哪一个,比得你大性情大智慧,通达明晓,又知情知趣。”
吴老夫人道声少来,脸上却笑,让她最喜爱的孙子哄得开心,“别给我来这套,我还瞧不得你不战而退的斗败公鸡相。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论人品论才智,足以让我自夸自得。再说,好姑娘自然有人争。乏人问津的姑娘,你稀罕,我还不稀罕。你呀,就认真去打一仗,输赢不论,千万不可丢脸。”
吴其晗正经作揖,“孙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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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112片 较劲珍珠
第二日,杨府门房给夏苏送进礼盒一只,红纸写明吴其晗所赠,整整齐齐六格珍珠米分。
虽说杨家也是大户人家,管教下人甚严,但口舌是非最难禁,尤其收礼的夏苏只是客人,送礼的吴其晗与杨府男主人们往来不多,下人们当成新鲜事来聊,一下子就在府里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