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扁舟又摇出去半丈,而立在舟尾的方掌柜回过头来,与她正眼相对。
方掌柜眯了眯眼,“夏姑娘脚****快,居然能追上来。”
夏苏轻音随水声飞扬,“方掌柜跑得更快,虽然连自己人都顾不得,却不忘带走七幅画。不过,我看你不像去邀功,而是要独吞。”
方掌柜呵呵一笑,“这个嘛,他不仁我不义,他能炸楼灭我们这帮老兄弟的口,我还不能拿一笔辛苦费么?好歹兢兢业业帮他家干了多年的活儿,没我这双眼,他们能有数百万银子的进项?能充富豪装乡绅,这么容易洗白?”
夏苏一怔,“万里阁是你大东家炸的?”
“自然。赵青河还在楼里,你们也未撤,不可能冒险炸掉整座楼,而且安放炸药要事先做足准备,除了决定将交易改到万里楼的人,还能有谁呢。”方掌柜心中已明,冷笑道,“他做事一向狠毒,当初跟着他的兄弟只剩我们,我还以为至少他有点良心,诚意带着我们走正道,想不到,竟连亲——”
方掌柜的话没说完,也永远说不完了。
一柄剑,从他的后背穿过心脏,剑尖耀红芒,刹那滴出他心头之血。
方掌柜的徒弟也被船夫两剑划过喉管,踢入河中。
夏苏从渡桥上望着这一串明杀,冷冷不动。
船夫身材小巧,斗笠戴得老低,“姓夏的,算你好命,今日躲过一劫。”
夏苏要是刚刚不动脑子,冲动跳上船,大概也会成为新鲜鬼一名。
“好说。”夏苏话慢,性子也是骄傲的,“我要是在船上,至少能做明白鬼,看清你的真面目再死。”
船夫吃吃笑,声音尖诮,“要不要我把船摇回,你上来试试?”
夏苏心念一转,嘴角翘起,“好啊。”
船夫音色瞬变,“姓夏的,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么?”
“奇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打什么主意,你怎么知道?”世上人人聪明,唯她笨拙不通,“顺着说话不行,逆着说话更不行,只恨自己长了一张嘴?”赵青河会赶来的,在那之前,她要帮他拖一拖。
“姓夏的,你如此嚣张,是笃定我不敢回来杀你吧。”船夫没有再摇橹,河面平静缓流,渡舟自横。
“难道你敢么?”夏苏轻笑,“鲁七娘子看我极不顺眼,你也是,动不动就说要我命,可我活得好好的,知道了你们那么多事,害你们不停杀自己人,我实在好奇得很。为何呢?”
船夫开始摇橹,真朝夏苏而来,“有本事你别跑,等我来杀。”
夏苏没跑,以自己当饵,总不能离鱼太远。眼看船到野渡桥不过一丈开外,她眯眼正盘算往哪边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唿哨,长长短短。
船夫顿时改变了划桨的方向,拼命往对岸划去。
同伙示警!夏苏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又听一道长啸。
“夏苏——”赵青河来了。
他没有让夏苏做什么,他只是喊了她的名,她的胆气却似鼓起的帆,呼啦啦吹展,足尖不自禁点渡板,身子飞了出去,脑中仅有一件事——不能让船夫跑了。
落在舟尾,三具死尸伴脚边,夏苏尽力不望。
她或许有勇气阻拦凶徒,却并未不介意死人,尤其视觉上天赋,对静态场景的记忆比普通人存得久,情绪易受影响,就是怕丑陋的事或物,也从不遮掩这种真实感受。
因此,她曾被她的姐妹们欺负嘲笑,即便如今长大了,也只会不动声色而已,无法表现得落落大方。
她就是她,有好有不好,能改就改,不能改就算,只要不靠损人来利己。
像此时,夏苏嘴唇紧抿,情绪不佳,说话慢来生趣,“船家,我送命来了。”
船夫斗笠下蒙着面,看不出半点神情,但冷笑连连,“好,你送,我就——”一剑刺出,“收!”
如果,连衣片都沾不到,到哪里收命?
船夫见船尾没了人,心中虽惊,回身却也极快,只见一道寒光直坠,立刻反手抬剑去挡。
锵啷——
短刀撞上长剑,船夫及时挽救了自己的脖子,而蒙巾下的表情讶异非常。虽早有消息传报,这对义兄妹,一个武艺高强,一个轻功不赖。然而亲眼见后,那些笨蛋对夏苏的评价却过低了。这等无影无形的轻功,可磨成致命一击。
“好人不长命。”
船夫讥嘲着,身子打转,哧溜溜矮缩了一半,横扫夏苏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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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片 十万灰飞
可是,船夫的盘算再度落空,就见那道轻灵的身影往上直升,竟生出一种飞仙不落的错觉。铁了心要等到人掉下来,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