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想到了太子,面色一沉。
内官垂眸,斟酌着道:“是浮光长公主身边的薛公公。”
嘉隆帝一怔。少顷面色愈发难看起来:“命人严刑拷打!”言罢又道,“传苏侍郎进宫!”
内官领命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彧入了宫门。
又半个时辰,若生也到了。
他前脚要走,她后脚便来了。
俩人擦肩而过,苏彧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她脖颈上包扎的纱布,当即一愣。直至宫人轻声催促,他才重新抬脚向前走去。
若生刚刚转过弯,听见声音差点没忍住将头转了过去。
她莫名有些心虚起来,摸了摸脖子。
入宫之前,她可没料到自己会和苏彧在这遇上。不过这么一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薛公公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然而薛公公只是个奴才,死不足惜,倘若他将所有罪名承担下来,那便没有浮光长公主的事了。
所以,得同时让嘉隆帝对浮光长公主起了疑心才好。
只有他想查,底下的人才敢往深里查。
若生一边走,一边隔着衣衫用力掐了把自己腰间软rou。
疼疼疼,加上脖子上伤口抹了药后火辣辣的痛,一下子她的眼眶便红了。委委屈屈一张脸,进门瞧见嘉隆帝便要落泪。她刚一屈膝,嘉隆帝便让人拦了不必她下跪问安,直接赐了座。
须臾浮光长公主和云甄夫人一前一后入内。
嘉隆帝便问若生她是如何受的伤。
若生垂下眼帘,双手攥着袖口,将浮光长公主如何摔的镜子,如何划伤自己,自己又是怎么逃脱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浮光长公主登时破口大骂:“一派胡言!”
若生低着头,抽噎着说:“公主当时嚷着要民女的血……”
四周一寂。
嘉隆帝倒吸口凉气,想起了薛公公,下意识看向浮光,却见她在若生说出这句话后面色大变,不由得便信了五分。
浮光回过神来:“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时人敬畏神明,赌咒发誓的话,并不可乱说。
她猜着若生不敢,却不料自己话音刚落若生便将手举了起来,哽咽着发了个若说假话便五雷轰顶的毒咒。
浮光长公主目瞪口呆。
嘉隆帝信了八分。
再者话有假,若生身上的伤可是真真的,别说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瞧见了浮光长公主手中的凶器。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我?”浮光气得面目狰狞,不顾皇帝和云甄夫人都在场,要冲到若生跟前去。“不过是连家的一个臭丫头——”
若生连忙就地跪倒,哆哆嗦嗦地打断了她的话:“是我、是我自己划的……公主若是生气便杀了我吧,不干连家的事……”
浮光长公主猝不及防,栽进了坑里:“连家算什么。我不止要杀你还要杀——”
“混账!还不住嘴!”嘉隆帝震怒,“来人带公主下去!”
浮光长公主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自己越是恼火,越显得无理取闹,不打自招。她慌忙哀求起来:“父皇我错了,我错了……”
可为时已晚了。
嘉隆帝将她困在了宫里,一面命刑部彻查薛公公。
这事瞒不住,很快东宫也听见了风声。太子先时还笑,说八成是刑部抓错了人,可后来一探听,是真的,不由得便变了脸。
他原先以为是昱王暗中作梗想要陷害自己,哪知竟是浮光!
太子又惊又恨,忍不住暗中添了柴。
浮光长公主唯一能指望的人。只剩下嘉隆帝,但嘉隆帝对她也已不再信任。换了过去,她也许也还能冲云甄夫人求助,可这一回,别说求助了,云甄夫人不踩她一脚已是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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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傍晚,若生和姑姑回到连家后,她爹知道了她受伤的事,当下心疼得眼泪都要下来,说要将坏人吊起来拿鞭子抽一顿。然后一边问坏人是谁,一边就要张罗着找鞭子,要粗的,还得坚实!
若生哭笑不得。无奈之下只得装饿,哄了他去厨房监督婆子熬粥。
粥熬得了,他便来监督她吃粥,一碗又一碗,语重心长地说歪理:“多吃两碗伤口才能好得快!”
若生喝得肚皮溜圆,他才作罢。让人撤了饭桌。
结果可好,到了夜里若生就睡不安生了,频频起夜……
折腾了两回,她睡意全无,索性打发了值夜的绿蕉只管去睡,她自己披了件外衫点了灯推门出去,坐在了冰凉凉的台矶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看花影阑珊。
头顶上月明星稀,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坐在廊下看星星的日子。
那时候的星星,真亮呀。
想一想,她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忽然,身后掠过了一阵风。
她心神一凛,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却不防肩头多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