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青珂踱步进来,“在这世上,当坏人总比当好人容易,坏的人,做什么坏事都显得理所当然,偶尔做一件好事便值得歌功颂德,可若是好人,总不能错半分。”
皇后雍容端庄,现在也是,这点跟她的君王丈夫大相径庭。
“看来你也认为你的父亲许致远当年得知你们有难,宁舍凶险的北地也要赶赴过去救你们,这是错的……”
为了两个人,舍弃一座城。
那座城里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有信任他拥护他的将领。
许致远在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态呢?又是用了多大的绝心毅然前往寒山寺?
皇后的脸上有嘲讽,既是对许致远的抉择而嘲讽,也是为他最后惨死而嘲讽。
她想激怒许青珂,但后者很平静。
“我只觉得他最错的就是在不喜霍万的时候,没有狠心弄死他。”
皇后脸色一变。
纵然许青珂平静,可那骨子里对霍家皇权的轻蔑跟戾气已经很明显了。
“是,你父母其实都是聪明人,你父亲素来不喜霍万的心机跟歹毒,加上他必然也看出霍万对你母亲的觊觎,所以极少带你们回邯炀,只在北地自成一方霸主,但他终究少了一点狠心,最后弄得个这个下场。”
不够狠,就会死。
后宫如此,朝堂如此,天下也如此。
“许青珂,今日看来你是赢了,但你永没有机会替你父亲正名,因他的确害了北地十万百姓跟军将,而你母亲跟你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弟弟妹妹也终究死了。”
皇后想想又笑了,“算起来,我也不算是输给你母亲白星河,她再聪明,不也没料到自己会有那样的下场?太自负了。”
于她看来,像白星河那样高高在上引得所有男子都疯魔的女人,就该早早死掉。
“她知道。”
皇后一愣,看向许青珂。
“我母亲当时察觉到你跟霍万有Yin谋,所以当年故意把我送往北地,但她一开始也知道真正的对手不是你跟霍万,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让她都无力招架的人,她只能用自己当诱饵——只是没料到那人差人在半路把我抓回去,成了她最大的软肋,所有的安排都形同虚设。”
许青珂指尖落在殿内桌子上的一株天竺兰上,这是异种,冬日也可盛开。
“我的父母不是输给你们夫妻,而是输给了那个人,但他们当年不忍做的事情,如今我都会替他们做完。”
皇后终究是有几分怕的,但强自厉色,“所以你让蜀国在诸国面前出这样的大丑,其余国家怎可能不乘虚而入,你是要卖国不成?”
许青珂瞥了她一眼,“你这样的理直气壮让我倒是无言以对了,仿佛你是守护这个国家的巾帼英雄?”
皇后登时哑口无言,羞辱!许青珂于她的羞辱只需要这样一句话。
“早知自己没有资格,何必自取其辱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皇后从前跟白星河也只有过一次照面,后者涵养绝佳,非必要时刻绝不会出口伤人,而从前许青珂活跃于朝堂,断不会跟后宫有口齿往来,但现在……
对方那样的言辞锋芒岂是她一介妇人能承受的。
她甚至不屑于解释。
“左右你现在是胜者,总有趾高气扬的资格。”皇后也只能这么说。
“胜负倒也未必,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如今,又扯到了太子的身上。
看着许青珂不动声色玩弄那兰花的姿态,皇后忽隐隐不安,但反而假装强势:“太子跟青海王即将到来,大军压城,你可未必能赢到最后,现在你来,是想那我当人质威胁太子?”
许青珂忽笑了,笑得让皇后心慌。
“其一,太子什么货色你当娘的不知道?跟霍万一个品行,当爹的可弑父,当儿子的为了江山大业舍一个娘亲也不为难。”
“其二,其实也轮不到太子做这样的取舍,你难道忘了陈太傅宣读的遗诏里面提及先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乃是青海王霍忱,王位只有一个,想坐上去的却不止一人,你猜太子会如何取舍?”
太子会先发制人,先把青海王霍忱杀了,然后完全统领联军杀向邯炀!
皇后一时脸色煞白,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可……”可假如太子成功了呢?
“太子知道遗诏的事儿,青海王也知道。”
许青珂轻飘飘一句,皇后如遭雷击。
太子,太子绝不是霍忱的对手1!!
“是你,你故意的?!!!你真正拥护的是霍忱!”
许青珂指尖碾碎兰花,“嗯,是故意的。”
她转身,“让人看好她,别让她自杀死了,等太子的尸身送到她面前让她亲眼看看再说。”
宫人们乖乖应是,皇后顿时瘫软在地。
她明白了,当年白星河遭遇的事情,她终究也要遭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