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绮楼上面的纸鸢飘舞着。我简单分辨好方向,觉得这地方该是纸鸢落下的地方,到时跟着崇绮楼的纸鸢便能找到回路,便继续大着胆子往金谷园深处去。
方适时,我顺着一条石子路往前走,遇到一条小溪流,但见一丛丛鸢尾花簇立其间,别样雅致。
想不到这金谷园,便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处也修葺地如此Jing致…我满怀欣喜地打量许久,复又往前方高楼走去。
抬眼看时,当见门牌之上,衔着‘碧幽楼’三个大字。心中煞是好奇,这高楼之中,又是个装什么的地方?只心中对陌生的恐慌,复见这碧幽楼外门古旧,缝隙处透出几根荒草,洇染着冷清而不敢靠近。眉眼低垂时,忽望见那只燕子纸鸢,正端端落在院中荒草之上。
这方不令我多想,推门便走了进去,蹑手蹑脚地走进院中,草草掠过丛丛荒草,从中捡起燕子纸鸢。
端看一番时,庆幸其没太大损坏。转眼看向那满地的荒草丛生,却不难看出,那夹杂在其中的一棵棵花梗,原该是玫瑰的,只是太长时间没人搭理,娇生的玫瑰自然开不起来。
可为何这里会被石崇冷落呢?便算是他家大业大,也不该浪费了这样一栋空楼啊?与其让芳华楼的那些姑娘们挤在一处,还不如将这碧幽楼也分给她们,也能让那些姑娘们过得更为舒坦不是?
正是这样想来,面前楼阁深处,惊蛰传来一声呼唤,那清泠泠的声音如鬼似魅,好似条水蛇从我胸口划过,惊得我浑身一颤:“谁?谁在哪里?”
我一时失语,还未组织好言词,便见Yin影处显出一墨蓝身影,手中一紧,登时将纸鸢捏扁。
作者有话要说: 茅房里弹琴拉曲儿的典故可以参见王敦如厕的故事,内容华丽不堪,自行脑补。
☆、第二十章
待那墨蓝身影显现而出,我才看清,原来是个模样不错的姑娘,看来三十多岁年纪,腰肢曼丽,容色可餐,只是芳华不再的原因,动辄眉宇间,隐隐显出几道皱纹。
我悻悻吐出口气,将纸鸢抱在身前,与这姑娘柔和一笑道:“打扰姐姐了,我的纸鸢落在此处,方才来寻。”
这姑娘同样吐出一口气,上下端看我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我空落落的腰间:“你是什么人啊?”
我方反应过来,同样看了看对方腰间,单单挂着一块挂玉,碰撞之间没甚声响,成色很好,理应与石崇送我的那块不分伯仲:“我……”
我早把那块挂玉扔到了不知哪里,如今经她一问,只好道:“我是老爷新娶的。”
这姑娘与我凑近,皱眉问道:“看你穿着打扮,倒不该是个奴婢,只是现在,老爷已经不用挂玉分辨姬妾了吗?”
我道:“还在用挂玉,只是我不喜欢,所以没有戴。”
这姑娘眉眼一翻,容色间透出一股狡黠“看来老爷很宠你,连西域进贡来的宝珠钗都送给你了?”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绿珠钗,总觉这姑娘能看透我的心思般,甚不舒服:“因为我的名字叫绿珠,老爷觉得配,所以送给我了。”
这姑娘收回目光,嘴角一勾道:“绿珠?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崇绮楼,现在赏给你了不是?”
我心一沉,与之问道:“现在赏给我,那么以前…是谁的?”
这姑娘说话时,眉眼总是一扯一扯,看来神智有些不正常,可说起话来,却让人觉得没半分破绽:“没谁的,崇绮楼以前是用来赏花的一处地方,后来花了大半个月时间修葺,如今赏给了你。我身边的下人都在说,老爷对你这劲头,便如当初对我一般。”
我刻意收了收脚步,攥着纸鸢的手越发紧握:“你…你是谁啊?”
这姑娘正身,将一张脸立在我眼前,日光之下,容光焕发:“我叫翾风,这碧幽楼,便是曾经的崇绮楼。而我想,你,不过也就是曾经的我。”
我反应半晌,与之道:“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也是石崇的宠妾?”
翾风与我冷哼一声,仰头时,令我想起几日前在芳华楼水塘中见过的天鹅:“我如今也是,我一直都是!”
我下意识望向她腰间挂玉,想她是被冷落后,受到的打击太大,如今仍活在自己是石崇宠妾的幻想中。幽幽后退时,本想要直接离去,却被她叫住:“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可以让你知道,你日后的下场哦!”
看她姿色尚且艳丽,只是年纪大了些,腰间挂玉成色分明,当初便该是石崇的宠妾无疑。且如若她所言句句属实,这碧幽楼,当初莫不就是如今的崇绮楼。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心头忽起波澜,鬼使神差着,便随对方走了进去。
步入楼中,正厅内一片漆暗,翾风欠着腰身走到一处灯柱前,倏忽点燃烛火,拢着那唯一一抹光亮,与我指了指一旁楠木桌椅:“坐下吧,我为你泡杯茶。”
我忙摇手道:“不必了,不必麻烦了。”
她泠然望我一眼,将灯盏端在手中,往我面前走来:“我泡茶的手艺一流,老爷最喜欢了,你真不想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