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为他出了道难题。
终究,这一日还是来了。孙秀派来几个家丁,向石崇明目张胆地要人。
听阿水说,石崇一开始故意装傻,将芳华楼剩下的几十个漂亮姑娘,全数送去给了家丁。可家丁看了一圈,却主动开口问我。石崇二话不说,姑娘也不给了,干脆将家丁赶了出去。
如今,石崇态度已明,再者加上宴会那一夜,孙秀的那些话,想必这一番,石崇的命是不保了。不过几日,外面传来消息,便说是石崇与潘岳意图谋反,事已坐实。我自知这一切都是孙秀的主意,与石崇担忧着问道:“这不过是孙秀诬陷给你的,你去与王上说啊?”
石崇只顾苦笑,脸色苍白萧索,倒看上去年轻几许:“孙秀不过是打击报复,但如今,司马氏重新掌权,我等之前归属明确,如今哪里还有胆量说话,便是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那怎么办?等死吗?”
石崇抬眼,目光柔情似水,与我平静道:“等死吧。”
许是早早预想过这个结局,如今听石崇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心竟也没有很痛。半晌,我走到他身边,亦与其平静道:“不论如何,我都与你一起。”
石崇神色一紧,随即噤声不语。我守在他身边,日日夜夜与他为伴。时光因而匆匆,我却越发迷恋起,他身上那股幽然檀木香,被他抱在怀中时,一遍遍细数,这短短几年来与他的种种。
“初见时,我自当你是个老人家,一边怀疑你是与马员外一般的坏人,一边又好奇,自己为何会对你这老人家心生波荡。且我自小没有嫁人的心思,男女之情压根不懂,不断给自己找理由,与你靠近却又总想保持距离,与你纠缠了如此久,我心中怪你,却也爱你,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真是伤你太多,石郎,你不会怪我吧?”
石崇总与我温柔一笑,摸摸我的头,像对待孩子般温声道:“怎么不怪你,好歹你没与我闹到如今,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会是何种收场。”
明明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我仍忍不住问:“若我如今还是当初那般模样,你会不会真就弃了我?”
石崇摇头,自与我道:“既然认定了你,又怎么会轻易因你的固执而弃了你,我知你是我应该爱的,这便没有错了。”
“倘若当初我不这般固执,恐怕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个仙女。没遇到你之前,说不定便乖乖地找个男人嫁了,哪里轮得到你,说到底,你还是要感谢我的固执不是?”
石崇将手从琴弦之上拿下,望向远方道:“我感谢着你的全部。”
我心久久一荡,半晌,与之问道:“当初孙秀讨我,你为何不从,这样我二人均可留下命。”
石崇摇头道:“你会不开心的,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舍弃你?”
我心怀感动,却又气他这般:“所以你是觉得,我二人在一起要比留下你的命重要是吗?”
石崇不作声,我点了点头,淡然与之道:“既然如此,那么无论如何,我都陪你一起。”
石崇轻笑,复将手按在琴弦之上,指间波动,荡出一层层波澜瑰丽:“珠儿,上次你说,哪日独自时,单独为我跳一曲,终究没跳。”
我隐隐听见门外有人声徘徊,没猜错的话,是孙秀来抓人了,这欲加之罪,想必石崇是如何辩解都逃不掉了。可惜我不能与石崇一同奔赴刑场,待他离去,那孙秀又怎会放过我,还不如我此刻,先走一步。
生生世世,生生死死,我都要与石崇在一起了。
思及此,我起身,一甩莲袖为石崇舞起,顺遂着琴弦波荡,听石崇念道:“飞鸿不我愿,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无巧不成书,我竟真成了现世的王明君。可幸我遇到的石崇是我所爱,可悲至了如今,却仍逃不脱命运捉弄。
我一边舞,一边挪到窗口。忽又犹豫,只一时间的胆怯,终究抵不过失去石崇的恐慌,终至了窗口。
记得上一次,便是这般从阁楼上跳下去,入了水池侥幸捡回一条命。这一遭,跳下去却是为了死……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竟觉得不舍,转眼望向石崇,不免惨然一笑:“石郎,我真的也不想要与你分别,那么…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话及此,我翻身越上窗格,纵身一跃时,却被一个力量阻挡,整个人栽了回去。
我懵然一瞬,转即望见小草,佝偻着身子与我道:“姑娘?不要这样。”
我挣开小草,复被赶来的石崇抱在怀中。鬓间不经意染上他决堤泪水,激越着情绪,每一字都低沉到破音:“你想要做什么?你就要这样离开我吗?我不要你死,珠儿,我不要……”
我抬手捉住他胸前衣襟,最后一次深嗅他胸前檀木香:“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被他们抓去后是什么结果?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会和你分开的,你既不想拿我换你的命,我又能怎么办?待你离开,我又能去哪里。你不是要与我在一起,我先去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