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忽然一刺,杨如心已开始下针,一阵倦怠如chao水涌来,俞眉远眼皮打架,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觉她睡得极不踏实。
身体似乎被火焰包裹,她烦躁不已,偏四肢如灌沉铅,她动弹不得,火焰似钻入她四肢百骸里不停游移,烧得她焦灼难安。过了许久,突然胸口有道细如针的寒意刺入。她起了阵颤栗,这股寒意入体后似兵戎刀戈闯进,随意绞割心肺,刹时间,四肢百骸都跟着冰冷,先前的热意彻底消失,除了冷,还是冷。
她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宛如坠入冰窟,又似千万把薄刃在身上划过,寒凉入骨,叫她万分怀念起刚才的灼热来。
可……她体内只剩下熟悉的寒意,生命仿佛轮回到过去,枯守的岁月、熬干的年华,岁月辗转,这辈子她赢了自己,却输给天意。
很多故事,从开始到最终,殊途同归。
只是这一次,她甘之如饴罢了。生死度外,她不求长生,只为一刻圆满。
足矣。
……
俞眉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的时候,青娆已在自己床边抹眼泪了。
马车从白雪岭上下来,再到沧州府,最快也要二十天时间。俞眉远算了算,就猜到自己约躺了七日时间。
杨如心说金针渡xue成功了,如今慈悲骨的毒已到了她体内。
除了比往年怕冷些,她毫无异样感觉,杨如心说只要她不施展内力,便与常人一般无二,就像上辈子那样,慈悲骨的毒只会慢慢渗入骨髓,不会带来任何痛苦,除了冷与麻木。
她躺了七日,身体虚着,外面又突然降温,杨如心不让她往外跑,怕着了寒气引发伤寒,牵出慈悲骨之毒,因而她连霍铮都不能去看。霍铮体内寒毒已清,只是中毒多年大损其体,是以毒虽去,他的身体仍未能痊愈,正沉沉睡着,还没醒转,不过杨如心说他已一日好过一日,不出三日也该醒了。俞眉远安了心,去看了他几次,便乖乖呆在自己屋里。
沧州府开始下雨,秋雨一场接着一场,没有停歇,天又冷了一大茬,俞眉远朝手上呵气时,都能看到自己呵出的白雾。
窗外的屋檐上雨水一颗接一颗滴落,敲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声音,俞眉远动了些童心,趴在窗棱上伸手去接屋檐落雨,看自己的手指掌心挂满雨珠,她双指一弹,便弹出一串水珠。
似乎百玩不腻。
青棱在她身后倒药。
药香弥漫整个房间,其中有她最熟悉的火艾草气息,闻着就让她觉得苦。
一想到从今往后她又要开始与药为伴的日子,俞眉远就头疼。
她好怕苦。
“姑娘,药温了,可以喝了,我给你备了蜜枣。”青娆捧起药碗温柔唤她。
“放着吧,我一会就喝。”俞眉远抖掉手上的雨水,手指蘸了水在窗棂上写起字来。
青娆一听这话就知她老毛病又犯了。
除了施针之前为了霍铮,她愿意乖乖喝药外,这事一过,她又不肯喝药了。
“姑娘!”青娆急了,跺跺脚,想着要是昙欢在就好了。
从前她生病,都是昙欢哄她喝药,昙欢耐性好,心又定,不管俞眉远怎么软磨硬泡,是撒娇还是发脾气,他都不妥协,哪怕耗上一天,他也要叫她把药喝了。
可昙欢不在这里。
“把药给我。”屋门外忽然传来沙哑男人声音,平静温和,像深潭不见底。
俞眉远背一僵,不敢转头。
这声音……霍铮醒了。
“殿……殿下!”青娆既惊又喜,立刻矮身向来人行礼,膝还未弯下就被他扶起。
“给我吧。你先下去,去把东西都收拾了,我们明日就要动身。”霍铮语气很淡,淡到感觉不出情绪。
“动身?”青娆不解,她望了眼俞眉远,她仍不转头。
“是,明日回京。”霍铮从青娆手上取走药碗,又道。
“回京?!”俞眉远和青娆同时出声。
霍铮目光望向窗边,见到俞眉远已转过身来。她瘦了许多,rou盈盈的脸颊小了,脸色极为苍白,毫无血色,可那唇,却抿了血似的红。
这么冷的天,她只穿着件半旧的家常袄裙,愈发显得纤瘦如骨。
他胸中骤然一抽,心疼难遏,还夹杂着狂风般的怒意。
“是,回京,明天就走。”他端着碗朝她走去。
俞眉远靠到窗上,仔细看他。多日不见,她的记忆里还是他沉睡的面容,紧闭的眼、枯白的脸与冰冷的躯体,叫她彻夜难安,每每睡下总又伴着噩梦转眼惊醒。
好在,他终于回来了。
眼前的男人虽然脸还苍白,可唇已不像从前那样染血般鲜艳,血色减退,他的唇和脸一样苍白,像个普通的病人。
“京里出事了?”俞眉远问道。回京回得这么急,莫非京中有变?
“不是。”霍铮已经走到她面前,将药递给她。
俞眉远嫌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