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这么刻苦,谢居意心中生出佩服之意,“在看什么?”
“余华的。”沈默生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显然困顿至极,只是刚才谢居意没醒,她也就没叫醒他。
“换我来吧。”
沈默生点点头,准备将书收到书包里,被谢居意截胡,“借我看看吧,夜还长。”
沈默生醒来的时候,东方天空第一缕阳光已经出现,明晃晃的刺眼,像隔着一层水膜,尽管车厢是冷的,但好像能感觉到那缕光的热度。
“你醒了?快到站了,去洗漱一下吧。”谢居意道。
“书看完了?”
谢居意点点头。
“觉得怎么样?”沈默生有些忐忑地问。
谢居意沉默一阵,道:“我不知道。”
沈默生松一口气,去用冷水擦了把脸。
甫一出站,差点被热浪熏个跟头,两人随着人流朝前走。周六的人格外的多,乱糟糟一片。沈默生用谢居意的手机打电话,联系上路南一,按照电话里的指示走到出站口,看到路南一的身影。
“小默生长大了。”路南一给沈默生一个拥抱,然后看向谢居意,“这就是……”
“姐姐好,我是谢居意。”尽管处于人生低谷,谢居意为人处世仍是落落大方,他从长相到性格都是那种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男孩,没有攻击性,所以也招人喜欢。
沈默生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路南一。
路南一没有道破她的心事,只道:“默生之前已经将事情告诉我了,请节哀。我也不废话了,先带你们吃早饭,今天是周末,本来是走不了正常程序的,不过我托了关系,毕竟这种事,还是要尽快……落叶归根。”
心中装着事,什么美食到嘴里都变得没滋没味,吃罢后路南一开车带着他们到派出所,把程序走了一遍,负责相关事宜的人说:“还好来的早,不然周一就要送去火葬场了。”
原来太平间也已经人满为患,就像里那句,busy living,busy dying。
谢居意艰难说了一声“谢谢”,表情已经麻木,偌大一个人,看起来却像具行尸走rou。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中午,顶着日头,路南一开车送他们到之前定下的旅馆,谢居意留她吃饭,路南一推辞不过,去一家平价餐馆点了五个菜,谢居意拉开书包拉链,点了两千块给她。
“不需要。”路南一不收。
谢居意强要给她,“南一姐,你帮了我大忙,这点不成敬意。”
路南一坚定地摇摇头,放下筷子,“如果你谢我,那只要付这顿饭的钱就好,你是默生的朋友,爱屋及乌,我乐意帮朋友。我听默生讲过一点你家里的事,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仔细着用。”
谢居意的手停在半空中,颤抖着,最后将钱收回来,低着头,嘴唇苍白。良久,他低声道:“请不要同情我。”
路南一叹了口气,捧着面前的柠檬茶,“你不要多想,我也没有在同情,那有什么用呢?解决问题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没有料错,之后你父亲的公司会陆续爆出来各种问题,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谢居意抬眼看她,眼神是懵懂的,声音是畏惧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破产,更糟糕的是,极有可能背负着债务。”
沈默生耳朵嗡的一声,像是有谁在她耳旁往湖里砸了块石头,溅起的水花在下一刻形成巨浪,将她淹没。
或许真的是置之死地,谢居意反而冷静了下来,“我明白了。”
“火葬场的事已经联系好了,插了个队,明天去。”路南一站起来,拍了拍谢居意的肩膀,“挺住就是一切。”
“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拜。”
旅馆订的标间,没有什么钱一人一间,拉上帘子,两人轮流洗澡,谁也没再说话。空气寂静的仿佛死了一样,谢居意匆匆洗了个战斗澡,随便擦了擦头发就出来,盖上被子,将空调开的很低,面对着墙,睡觉。
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
谢天明的尸体几乎不能看,在河里沉浮了那么久,已经泡发了。偌大一尊推进去,出来后却只被盛放在那么小的骨灰盒中。人生一世,大梦一场,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谢居意选了瓷制的骨灰盒,白底蓝纹,有一种特别的朴素,像白云大海。
他将骨灰盒装到书包里,抱在胸前,坐着公交车回市区,上车的时候司机看了他们一眼,又将目光收回。谢居意心事重重,亦或者被太过悲伤,没有注意到周围,沈默生没有休息好,在颠簸中昏昏欲睡。
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人盯上了他们。
空气中的shi度更浓,稍稍一动,感觉水分子就会穿过细胞壁,穿过皮肤,直接滚到空气中,热的有些沉闷,半睡半醒间,沈默生听到车上有人说了一句:“快下雨了吧。”
“看着像,你看天上连太阳都没,云那么厚。”
车报站,沈默生像是被定了关键词提醒,登时醒来,拉着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