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缰绳,调转马头拍马欲走,行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视线飞快地划过苏令蛮,重重地落在杨廷脸上,扬声道:“清微哥哥,阿窈等你回来完婚。”还不待杨廷回答,人已经扯了缰绳跑远了。
苏令蛮嘴角翘了翘,到此时,连她自己也说不分明,到底是笑什么。
也许是命运,也许是……
终于可以找到借口说服自己,将暗中做了许久的美梦收回。
偏腰间残留着的温度,经久不散。
杨廷恍若未觉,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人裙上,显见罗太守一脸急色匆匆,管辖境内出了人命,还是要紧的人命,不论如何,他都责无旁贷。
接下来便是一片兵荒马乱。
陈八娘木着脸被太守府派人带走,阿桥直接关押,封家不依不饶,封陈原来莫逆的关系登时反了目,两家闹得沸反盈天。
待一切事情停息,寒食节早已过去了两天。
王沐之有要职在身,只在东望酒楼耽搁了半日,凭着一管狂草,得无数赞誉,可惜钟因缺一点阅历,挑战失败,没能上三楼喝美酒见美人,便直接带着亲妹妹回转京畿。
这日,苏令蛮正在麇谷居士那修习针灸之术,却接了一张纸条,其上一行字银钩铁画,笔走龙蛇,锋锐气十足:
“来东望酒楼。”
苏令蛮一眼便认出这字出自杨廷,不禁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若放在过去,接了这么一张纸条,她必定欣喜若狂,Jing心装扮了再去——
可此一时彼一时也,他早就成了她想极力挣脱的魔障,如何还敢轻易靠近?
握着这么一张小条子,苏令蛮怔怔出了神。
“阿蛮,去吧。”
麇谷的一张老菊花脸难得舒展开,一双眼洞穿世事般看着她,带着安抚和劝说的意味:“清微这人,虽说脾气差性格冷,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阿蛮且去看一看再回来,以免错过了要紧事。”
在居士洞若观火的眼神中,苏令蛮难得羞愧地脸红了。
她心慕一个有主之人,便自己也觉得不道义,可世事从来不由人,即便她现在想收,可还需一段长长的时间。
“好,阿蛮去。”
苏令蛮将纸条收回袖口,令小八着人派车,领着绿萝一人出了府,匆匆来到了东望酒楼。
孰料今日小刘掌柜的转了性了,竟然挂了牌“休业”,偌大的一个酒楼,安静地仿若空谷。
跑堂的竟是由刘轩亲自担任,以至于苏令蛮下车对上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时,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起来:“小刘掌柜,你今日这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便跟吝啬鬼突然挥金如土一样可怕。
刘轩无奈地收起笑,没好气道:“二娘子,今儿我高兴,务必要带您宾至如归不行啊?”
“行行行。”苏令蛮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露出一抹甜蜜蜜的笑,腻得刘轩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声唤道:“得,姑nainai,您别这么笑,磕碜。”
“有什么要说要问的,说、问!”
苏令蛮收起笑,手指指了指上头:“杨郎君寻我何事,你可晓得?”
刘轩一叠声地摇头,杨廷这人若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你对着的,便永远是那张冷脸,就跟冻在了神山顶上似的。若哪一回能见着他情绪了,必是他不介意让你瞧见。此番——杨廷却是一点口风都没露的。
“二娘子,就这,刘某还真不清楚。”刘轩引着苏令蛮走,一边道:“寒食节后,清微便鬼出神没的,今日难得要我封楼,恐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说?”
“莫非是想将你带回去?”
刘轩眉目间的兴奋越演越烈,苏令蛮挑眉道:“杨郎君要回去了?”
听到这消息,她反而高兴了一会。
若他回去了,几年几年的下来,她总是会忘的。
“是,今日便回。”
二楼楼梯口,银袍郎君负手而立,满面的肃杀里,眼中一丝微微的怜悯极淡。
“阿轩,我与苏二娘子说几句话,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哪儿都方便!”刘轩一叠声地答,边走边挤了挤眼睛,一脸揶揄。
孰料苏令蛮垂目站着,笔挺的身子站得不要太直,他这一番作态全是俏眼做给了瞎子看,不由悻悻地下楼而去。
“坐。”
杨廷退开身,任苏令蛮从楼梯口上来,领着她来到了二楼的雅间,雅间内桌上已摆满了各种吃食,卖相极好。
苏令蛮不免心中嘀咕莫非是请她来吃“散伙饭”,可一想这“伙”都没成,还真谈不上“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忙大马金刀往吃食面前一坐,才开门见山道:“杨郎君清晨来请,可是有要紧事?”
雅间内一片寂静,半晌,才听杨廷清冷的声音流淌:
“你可愿随我回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酝酿了好久,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