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咳声道,红疹子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几乎蔓延到了下巴处,看着一半便触目惊心,一半却有夺人心魄的俊美。
“你倒是为了她煞费苦心。”
杨文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而去。
杨廷这才放松些下来。
林妈妈这才起身绞了帕子,细细帮他揩汗,试探地道:“郎君你……还记得先夫人?”
杨廷“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愿多说。
林妈妈揩过汗,发觉郎君已经沉沉睡去了。连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见林木和莫旌还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忙一手扯了一个去到廊下,叉腰问:
“怎么回事?”
“郎君这病,都犯了几回了?你们就不能看着点?”
林木冤枉地道:“阿娘,这事可是我们做下人能管的?”莫旌点头附和,却被林妈妈瞪了一眼,他伸手投降:“林妈妈,这事吧……嗨,就是……”
林妈妈打断了他,摆手道:“得,你也甭说了,郎君长大了,总要有这一朝,就是妈妈这心里啊,难受。你说老爷来了,也不关心郎君身体,光发了一通火就走,郎君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若先夫人还在,何至于……”
“阿娘,你又混说这些有的没的。”林木抱着他娘粗粗的腰身,道:“先夫人若在,也当是高兴的。”
“对对对,阿娘一会就去给先夫人上柱香去,告诉她,她就要有儿媳妇了。”
林妈妈说风就是雨,扭着腰便去了后院。
莫旌抹了把脸,叹了口气:这儿媳妇,悬喽。
“阿旌啊,你这什么表情,且与我说说,今回出门碰见什么了?怎么老爷八百辈子不登门,一登门便发了这么一大通火?”
莫旌又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说郎君不会哄女人,硬生生将事情给办砸了?
看苏二娘子今日的表情,郎君这回啊,够呛!只希望主母莫要真跟人跑了,否则看郎君这十几年不开花,一开花便脑子发轴的架势,恐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林木莫名地看着莫旌碎碎念,只觉得他大约是迷怔了。
鄂国公府荣禧苑正房内。
苏令蛮老老实实地垂着脑袋,站在蓼氏面前装乖,苏玉瑶亦耷拉着脑袋,与苏文湛蔫搭搭地站到一旁。
蓼氏将这鹌鹑似的小娘子扫了一眼又一眼,只觉人还是那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儿,脑子里却被刚刚的消息炸得乱哄哄的,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放缓声道:
“阿蛮,大伯母便倚老卖老说上一句,你阿爹阿娘将你送来我们这儿,自是为了求一个好前程,可女儿家名声金贵,轻易损不得,你可晓得?”
苏令蛮连连点头。
蓼氏叹了口气:“若你是那王家、谢家、甚至是公主郡王之女,做些出格之事也无妨,毕竟有家世顶着,有些污点人也只会说当狂。可阿蛮你……”
“你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人人都敢轻贱你。”
蓼氏这话算得掏心掏肺了。
苏令蛮眼眶微shi,她能感觉到这古板而讲究规矩的国公夫人话语里的一点真诚和关切,不多,但亦不轻。
“大伯母……”她抬起头,黛眉下一双眼若秋水:“阿蛮受教了。”
苏玉瑶走过去,扯了蓼氏的袖子道:“阿娘,今日这事实在不怪阿蛮姐姐,都是阿瑶拉着姐姐出门去的,孰料……竟成了这般样子。阿蛮姐姐学起功课来,是当真刻苦。”
蓼氏点头,她对苏令蛮的另眼相看,亦出于这一点,面上的神色不由松了松。
“还有三日的课,书院便会进入避暑月。阿蛮,这三日你还是在家呆着,书院那边,我着人替你请个病休。待避暑月过了,这事也就淡了。”
苏令蛮摇头:“大伯母很不必如此,不过些许闲话,阿蛮幼时遭的还要多,没甚了不起。”
“可若不仅仅是闲话呢?”
蓼氏道:“尤其琅琊王氏,方才被威武侯退了婚,绕着王氏这一帮的世家清流有多少,你可清楚?镇国公世子虽不常在京畿,可也很有几个拥簇,而陷入嫉妒之人常不能以寻常计,其能耐几何,你可还晓得?”
“定州远在边塞,人心却要开阔得多,这长于京畿权贵窝里的小娘子们,可不大一样。”
手段、心思俱要狠毒地多,闲话不过是最低端的。
苏令蛮沉默地坚持,蓼氏叹了口气:“罢,你想去便去。”
几人说了番话,苏令蛮正要告辞离去,却被蓼氏叫住了,玉笛从袖中抽了封信笺出来,俯身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只听蓼氏好奇道:
“阿蛮,这麇谷居士的印鉴……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居士:艾玛,好不容易冒个头!
☆、118.百草别庄
荣禧苑正房。
廊下两盏琉璃宫灯幽幽打着转, 玉笛打了帘,见容嬷嬷轻手轻脚地出来,忙问:“夫人老爷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