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颗痈疽,碰一碰都痛,偏偏下不了将它割除的决心。
很多人说,长痛不如短痛,为什么不下下狠心?
玲玲跟爸,大姑势必要回来带孩子,姑爹一个人哪里撑得起夫妻俩办的培训班,别说身上背着的贷款了,一家人的生活质量必定没有现在这样优越。找保姆?又哪里能放得下心。玲玲跟妈,没有生活来源,除了法律规定的抚养费外孙泽刚可能给她多少钱?他还怕她把抚养费都拿去挥霍呢!而且女方带着孩子,以后再婚实在不容易。
这就是现实。
杨禾溪以局外人冷峻的眼光来看,真到了那地步,他表弟媳还是以放弃女儿的抚养权为筹码要挟金钱比较实际点。
为什么如此冷漠?戏码是真的,孙泽刚跟赵晓婧之间的矛盾跟怨气也是真的,但是他总觉得这出戏是因为自己在场,所以才能演得如此轰轰烈烈。
俞雅在旁边轻笑:“路人甲?难道不是大善人?所有故事的结尾不是都会出现那么一个救苦救难成全主角的大善人么?他们会放你干站着?”
老杨同志非常平静:“这世道哪来的大善人。想要不劳而获,求神拜佛去吧,我又不是神不是佛,自己都渡不了,我还管别人?”
孙泽刚跟赵晓婧毫无疑问是相爱的,但彼此间的争吵与矛盾也不可调和。一次次闹下来,情分注定会被消磨殆尽。如果这是个以他们为主角的故事,那这个时候就该出现个舍己为人救苦救难的大善人了。有了钱还有什么烦恼?有了钱还有什么争吵?现在这个人确实存在,但根本不打算拿自己的钱济别人,那会怎么样?在主角的眼里,怕是就成了大恶人吧。但于他们彼此呢?就算心怀算计,争吵毕竟是真的,矛盾毕竟是真的,怨念一天天加剧,走投无路怕是真只有离婚一途了。
“我不在乎……”杨禾溪半梦半醒地嘟哝,“我的心肠可硬了,别人的死活都不关我事。”
*
大早上俞雅睡眼惺忪等饭。五点半天还是半明半昧。
神清气爽的老杨同志从烤面包机中夹出吐司,放上煎蛋跟香肠,捞了点水煮西蓝花,拌好蔬菜沙拉。端出去放在桌上,看到老婆不停闪烁着的手机,瞥了眼:“什么鬼!这个点你们医院微信群聊这么欢快?”他老婆是医院除了保安外最早上班的人。
俞雅眼皮也没掀:“医闹。出事了。”她打了个哈欠,“昨天半夜的事,二院的产房住院部,有人揣着把剔骨刀上去……值班医生被捅了十多刀,两个小时前的消息,抢救无效没保住命,夜班的护士死了一个伤了一个,两个陪房产妇的老公冲上去制服人的时候轻伤……二院离我们医院太近了些,消息比较快……而且,死的护士是我们耳鼻喉科刘医生的亲姐姐,值班医生是我们院长女儿的同门师姐,据说自己也有四个月身孕了。”
杨禾溪有些茫然:“什么原因?报社的疯子?”
“差不多了。”俞雅拿叉子刺了朵西蓝花,盯着发了会呆,才放进嘴里咀嚼,“他老婆是tun位,脐带绕颈三周,医生多次建议剖腹产,不肯,生了二十六个小时,生出来孩子就已经窒息,没救回来。这家人之前已经闹过几次了,说是庸医害人,要血债血偿。昨晚上的值班医生也很冤枉,那位同事家里有事,她是帮忙顶班的……据说当时那人已经发现人不是给自己老婆动手术的医生,但觉得杀一个够本不能空手而回……”
杨禾溪头皮发麻,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不忍地感慨一声:“这什么世道。”
俞雅的眼神平静而沉着:“连医生都成了高危职业,指不定什么时候工作岗位就成了前线。”身在这个圈子,看到的冤枉事更多,猝不及防,难以避免。很多人把医生想得太神圣了,又有主流媒体在那里拼了命地把医生吹成救死扶伤的圣人——说到底这就是个职业而已,救死扶伤也是这个职业最基本的要求,成功与胜败都有必然的概率,哭和笑也是一个医院固有的常态。
不可否认,医生群体中确实有品德高尚意志坚定的部分,但也有收取红包索拿额外报酬的败类。然而上了手术台,哪怕是品德再败坏的医生,也想要自己的病人能活下来啊。更多的医生也就是勤勤恳恳拿工资干活的普通人。你把医生当做救命稻草,摆在圣人的位置上,也不管别人做不做得到,强烈的期望如果出现落差,就是别人的错——凭什么?一个在手术室永远成功的人,那不是医生,那是神。
想想真是可怕。这个时代的人都自我意识膨胀,且太过于浮躁,一念欲之生,一念欲之死,自私又自利。而且,社会跟舆论往往对加害者更感兴趣,对受害者则缺少关注,甚至保护加害者,却不在乎受害者的权益。
杨禾溪在那想了想,露出个无奈的笑:“说起来,老师也是同样一个角色。”
老师同样也被吹上了神坛。但大多数都是庸庸碌碌普普通通没有大志向但也不会违法犯罪的人。社会对老师的要求却越来越偏激,要默默奉献,要舍己为人,要大公无私——以末流的工资来作圣人的要求。可谁能想到这本质上就是个职业呢?职业道德避不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