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妈妈!你借到雪铲了吗?”
恩利斯太太被打断了哭泣,猛地抬起头,从俞雅手上抓起雪铲,就如旋风般卷到门口,一把将铲子掷了出去,愤怒喊道:“拿去——臭小子!”然后迅速摔上了门。
紧接着她转过身奔向俞雅,张开手臂紧紧拥抱着她,将脑袋伏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个丢失了心爱娃娃的小女孩一样哭泣:“老天爷——简,他是蒙蒂!他是蒙蒂啊!……我为什么没有认出他来……那是蒙蒂啊……”
要是知道那是谁,她一定会报以更深重的同情,一定会付出更多的关爱。
这种不安,大概是……愧疚吧。一种幸福美满的人对于不幸者的莫名的愧怍。并不是她的错,让他曾流落那般境地的并不是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依然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愧疚。
俞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忍不住笑起来。她回头注视着蒙蒂,眼睛里全是笑意。
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好莱坞巨星下意识摸了摸金子的脑袋,然后松开环抱着狗狗的手臂,站了起来。他的行动自如,肢体已经没有凝涩迟钝的反应了,显然恢复得不错:“我很抱歉。”他对着恩利斯太太轻轻说道,“但是,请不要为我而悲伤。”
多么善听人心的人啊。他对人情绪的把控是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于是只有那么瞬间的茫然无措,便立刻明白了让这位邻居太太如此悲伤的原因是什么。
他也为之难过,为之抱歉,以及,因为被关怀所以胸膛中涌现的复杂。
恩利斯太太的情绪恢复正常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在那个瞬间,那个意识到蒙蒂必定是遭到了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那个模样的瞬间,巨大的悲伤、愤懑、痛苦就袭中了她,以至于叫她的情绪崩溃——虽然哭那么长时间,也有俞雅并没有插手而是任她以哭泣发泄的缘故——俞雅不但不干预,而且还在一边笑。
笑着看蒙蒂安慰对方,看他那双澈蓝的眼珠布满了无奈、叹息与感动。
最大的难关是将他封闭的铅心撬开。但只要这心裂开一个口子,便无论是外力还是他自己的意愿促使他转变,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个条缝隙,那所有的防备与屏障最终都会迅速土崩瓦解、不复存在。毕竟,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来说,有什么是自己为人所爱着、自己在为人需要,更能令他感动并难过呢?
要知道,就算一千次、一万次被命运所伤害,为人心所愚弄,那天真纯净的心依然会为这人间最朴素的事物所动摇,除非彻底毁灭他,除非将他带入地狱。
“为什么……为什么呢?”恩利斯太太虽然止住了泪水,安静地坐了下来,但那通红的眼睛里流淌的仍是感同身受的悲伤与痛苦,以及深深的不解,“为什么呢蒙蒂?”
以恩利斯太太的思维与认知来说,完全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这是一个好莱坞巨星!超A list的身价,高昂的片酬,巨额的广告收入!就算蒙蒂是个指缝极宽衣袋漏风的,每年都会有难以想象的支出用在各种慈善事业中,留下的家底并不多,但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无人看顾,变成个彻头彻尾的流浪汉?!
这已经不是能用演戏需要“体验人生”亦或是突发奇想的“玩笑”可以解释的事物了。恩利斯太太可以说是最清楚他身体情况的人之一了。她是亲眼见证过他奄奄一息近乎濒死的状态,明白他在Jing神与生理上出现的巨大的问题,但她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蒙蒂这样一位拥有成功地位与事业,享受着常人无法触及的辉煌与风光的人,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的家人呢?他的亲友呢?他的经纪人呢?就算蒙蒂可能确实之前就存在Jing神方面的严重问题,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放任他一个人流浪?!他就不信没人发现他的失踪,也不信他们不知道以他的心理隐患极有可能导致他遇到不测——他确实差一点就死了不是吗!
没办法去想象蒙蒂一个人孤零零惨死街头的画面,只要想一想就会叫她的心被针刺一样剧痛难忍。紧接着泛滥的便是愤怒与痛恨,为那些人的失职与自私。
想也知道,以蒙蒂当时的Jing神状态,谁都知道极其危险,但为什么没人去帮助他治疗他看顾他?为什么蒙蒂失踪的事没有任何风声流传出来?就算公众与媒体会将其当做巨大的谈资,但是他们的关注也更容易找到蒙蒂的下落!是名声重要还是生命重要?落到那个地步,知情人还无视他的安危守口如瓶的原因,难道不显现着他们的冷酷无情吗?那些人死死守着他的形象以至于宁可让他死也不愿意发动群众的力量第一时间找到他、救助他,这难道不该痛恨吗?
恩利斯太太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就像看着她的孩子们。
这样的一个男人,过去的病态残留在他身上的迹象还是有些明显,体型依然瘦削,但这无损于他的英俊。蓝眼睛,半长的头发,清瘦的脸颊依然有着旧有完美的轮廓,并不显得过分羸弱,但由于长期待在内室不出门的缘故还是显现出一些苍白。
就像寒冬清晨绽放的一朵花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