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顽强的爬山虎层层叠叠,朔风一过,掀起一阵绿波。青黑色的砖排布若鱼鳞,规律地参差交错,矗起一幢朝南小楼。
小楼并不是豪宅独栋,只是位置偏幽,吆喝声和凌乱步伐声经过距离的重重削减传到此间就模糊了许多。
在姚良的印象中,将当今世道所谓的“上将”聚在一起,恐怕都能组成一支军队出来。
而今,但凡手下有几个兵的,都敢自封为将。而这群“将”大多只是乌合之众,手上有了权就开始占田修别馆,三窟养姨娘,寻欢作乐,自甘堕落——
但严屹合该是不同的
姚良跟在男人后面,垂眼想着如果有个扭着腰肢的红唇女人来开门他就勿需留下了。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发生,男人背对他走在前面,面不改色地蹭掉手上的冷汗,然后弯腰为他拿出一双棉拖。
红色的,姚良一瞥,是和严屹穿的蓝色的相同款式,都是手工制作,只是风格是市面少见的粗犷,也不知道是哪家铺面如此独一无二。
换鞋、进屋、落座。明知不礼貌,但姚良还是忍不住打量起男人居住的室内。
屋内看起来并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看起来简单又舒服——也能从疏少家具和生活用品看出这里明显是单人居住。
熟悉的环境让人放松,宽肩稍卸的军官松开袖扣,挽起衣袖,询问除了自己,第一位踏入督军府的人时语气自然了许多。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呀,”姚良抿一口递来的热茶,将茶盅放在小几上从沙发上站起,对他说,“我也去厨房帮你吧。”
“不行,”或许是拒绝太快,他话音一顿,又加了两个解释的字,“危险。”——的确很危险,做饭时爆出的油溅烫到姚良身上是比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还要危险一百倍的事。
男人说完就长腿一迈,进了厨房,留下姚良在原地,对着他挺拔的背影,缓缓歪了歪头。
一阵水柱清洗的哗哗作响后,厨房很快就传出了油锅沸腾的声音,听得重新坐回沙发的姚良捏紧了杯壁——他有尝试过学做饭,水煮熬汤还好,炒菜的时候一将菜放入油锅瞬间就滋滋炸响,像爆炸一样。浓浓的青烟扑面,根本看不清油是否四溅,他因此对这个声音简直有了应激反应
严屹端着第一盘菜出来的时候,从这里直直望过去,正对上坐在沙发上的人。采光良好的房间内,姚良镶上金边的轮廓清晰可见。
他倚靠在扶手处,左手托着下巴,侧脸安静而雪白。他的脖颈很细,腕骨小巧,从柔软的发丝到利落的下颌,从修长笔直的双腿到穿着丑陋拖鞋的脚都是极美好的线条。
他随便一靠都是对他心脏的一次Jing准狙击,都是自内而外的天生优雅——和他两个世界的优雅。
一身油烟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餐盘,被刚出锅的热度烫到闷哼一声。
姚良正翻看一份陈年的青年报——油墨渐浅的报纸上,几个偏难的字皆被人圈了出来,并在一旁做了字典上的注释——就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恩?做好了吗?”姚良走过去,想要帮严屹端过菜盘。
指尖相触,皮下的血管仿佛都能通过这一毫米的触摸感觉到,每一滴热血都在对他煽惑牵引想要,第一眼就想要
严屹猛地退开,把来帮忙的人吓了一大跳。
“不用。”男人将盘子放下,又扯了张纸巾,指了指,迅速地转身走了。
姚良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是刚刚他们相碰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他手上的油了。
待菜全部上完,攥着筷子的姚良认真地、仔细地回想,今天确实不是除夕,也不是新年——只见方格桌布上六个圆盘上满盛珍馔,白灼虾、松鼠桂鱼、醉鸡、梅菜扣rou、素汤、酿豆腐色香味俱全,荤素汤全有,简直堪比一顿年夜团圆饭。
饭桌上有一瞬的寂静,一个是表面向来万事不显,一个是震惊于男人的厨艺和这一餐丰盛的程度。
“很好吃。”一切的词语都显得贫乏,在真正的美味面前再怎么想夸也只能说出好吃两个字。
严屹动了动碗中的木筷,抬眼,正对上那双盈盈笑意的秋水眸。
于是又不着痕迹地顺下眼睑,依旧是慢慢回答:“你喜欢...就好。”
说完,他将碗中等待良久的虾放入了口中。
“嚓吱。”连壳带皮吃进去,节肢和硬壳嚼碎划入喉管,被磨炼得百毒不侵的喉管早已适应,然而其粗暴的吃法却让对面的人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灵巧的手指将累赘的坚硬表面分离,橘红与白色碎rou呈条纹相错,一个剥了壳的完整虾身被放进了对面人的碗中。
“谢谢你的饭。”嗓音柔柔的,像羽毛挠着耳蜗。
男人看着碗中和耳朵形状一样的虾rou,喉咙吞咽了几下,却干渴得不能回应。
虾rou被人小心翼翼放入口中,牙齿闭合,唇齿间满是新鲜嫩滑之感。虾的rou质富有弹性,爆出的汁水比他尝过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