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时酒看不见,索性闭了眼,不再作声。
灵魂深处那一片海,有悠扬的歌声荡来,摆渡的船夫扬着高调,左右不过一句——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离别的那句对不起,他未宣之于口,若就此了断,也是善终。
……
手术室的红灯又一次点亮,似是一颗红星亮在夜空里,隔着遥不可及的光年,散发着微弱的生命之光。明明那般暗淡昏沉,却晃得周怀旭眼睛酸涩胀痛,可他不敢多眨一下眼睛,那种竭力去守护、纠缠某种命运的情绪占据了他的思想,理智绷紧的那一根弦,因爱人遗言一样的话语得以延续。
一时间,思绪纷纭流窜,时酒身下如江河般急行而出的暗红依旧历历在目,动魄惊心。
甚至,医生见到的时候,表情都是瞿然无措的,可周怀旭除了医生,再也不能相信什么。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未曾想,有今日这般伶俜的光景,未曾料,终有一日,他与时酒,将站在生与死的Yin阳门前。
非要他心疼,非要他不舍得,非要他还来不及放下就让他痛彻心扉,非要让他的爱无怨无悔,低到尘埃里去才罢休。
造化啊,若是刻意为之,我周怀旭祈求你,放过酒酒,过往云烟,我再不追究。
将近天光的时候,行煦光便看见熬得双眼通红的周怀旭独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塑料板凳上,春寒料峭之际,男人只着单薄的衬衣西裤,走廊风急,吹散的雨飘洒了他满身,似也无知无觉。
厮磨了行煦光好久才被允许跟来的周倪青见他叔叔这样子,顿时慌了神,散步作两步赶过去,颤声道:“叔…叔叔……你,你怎么!你……”
周怀旭抬头扫了他一眼,他便被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劝他休息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虽说保重身体是恒古不变的真道理,可真遇上丧妻之危,哀毁骨立也难解心结。
一路荆棘坎坷,危机重重,未见得周怀旭与时酒二人安生几日过。
他见劝解无望,便住了嘴,站起身回到行煦光身边,小声问道:“阿靖出生之后都好好的,怎么…怎么突然就……”
“产后大出血。”行煦光虽是答着周倪青的问题,眼睛却牢牢盯着周怀旭,吐出的话语字字重音,“产夫凝血功能障碍,胎盘滞留,或者——Jing神波动过大,都会导致血管破裂,流血不止,最终,命丧当场。”
周倪青脸色一变,赶忙将行煦光的衣袖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哪知人根本不听,讥讽似地哼了一声,干脆弯子也不饶了。
“周怀旭,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产后大出血有多危险,死亡率有多高!”
他一接到医院的消息就抓着钥匙出了门,哪知周倪青打电话来,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马不停蹄地接了周倪青,有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
结果一出电梯,拐过走廊,就看见周怀旭失魂落魄地坐在这里出神,那些不好的猜想顿时涌上心头,他气得火冒三丈,也管不了那些,对着周怀旭不管不顾就是劈头盖脸地怼。
一年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短短一年,怎么就被摧折成了这样?!
周怀旭还是那般麻木地,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否认也不否认一句,似乎滔天的罪都认了,他都无所谓了一样。
见他的模样,行煦光的火气熄了七分,冲动之后,又觉得方才有些过于。
还未来得及道歉,手术室的红灯,就“啪”地一声熄灭了去。
将近六个小时的手术,即将揭晓结果。
……
光Yin流年,于奔忙的记忆中蒙上历史般的沧桑感。没有人敢想,是不是久远的未来会有那么一天,今日聚首之人再度齐汇一堂,眉目飞扬着回顾往昔之时,会感叹彼时的艰辛蹉磨。
鬓发微白的长辈常与人道,年轻时多般苦痛难当,其实回忆悲伤是一种幸福,是潜意识里的一个骄傲的自己在炫耀,告诉别人——我还活着,即使往昔举步维艰,如今的自己仍旧拥有生活。
可婚姻第五年,周怀旭今生今世也无法轻松谈起,亦或简单忘却。
周三行煦光轮休,他的部门情况较为特殊,除去本职负责的心外临床以外,他同时是三个AO家庭的任职医生——时酒术后住院以来,他又推掉了一份职,再忽略周家的一份职,他仅剩的副业工作,就是每两周去一位哺ru期的女士家里检查她们母子的身体健康。听说了时酒作为行煦光朋友的事,那位善解人意的Omega妈妈倒很热心,主动提出她带着孩子主动去医院检查的建议,知道时酒的身体恢复为止。
而今天,五月三日,是她第一次推着婴儿车走进市中心的行家私立医院的大门,绕过修建整齐、欣欣向荣的花坛一角,行过小型中央喷水池,她看着分岔路旁标明门诊部、住院部与VIP区域的路牌,辨认了一会,缓步踏上沿路陌上花开遍的荫荫小道。
门诊部靠近大门,而VIP区域与住院部坐落其后,又左右相隔数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