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激秋禾为他着想。
孟玉昕一直抵触去想今后的事情,不是他不为自己打算,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算。之前姜铭说放他回南楚的时候,他非常心动,但是姜铭却把这话收回去了。孟玉昕也无法放下他的礼教,随了姜玹的心愿和姜玹在一起,他无法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一道坎。
前路就像被浓浓的大雾掩藏,一点也看不清方向,孟玉昕越想越是头疼,索性就不想了。
第二天午时,孟玉昕带着秋禾来到城墙上,午门外聚集了很多人,从上往下看去,只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涌动。所有造反的乱党都被押着跪在午门前,他们都穿着一身白色囚服,孟玉昕晃眼一看,人数有百人之多。
像造反这种大罪,几年都难遇一次,京城的人都跑来凑热闹,周边的百姓听说消息后也都赶到京城来。
孟玉昕看了看站在城楼中央的姜玹,又黯然把目光移开,姜玹神情冷漠,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孟玉昕觉得自己该跟姜玹谈一谈,但是现在姜玹今时不同往日,身边站的都是王公重臣,他并不好过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三刻,灼热的阳光刺得孟玉昕睁不开眼,他用衣袖挡住阳光,看着刽子手就位,准备行刑。孟玉昕看见郑皇后被押在最前面,高贵的气质荡然无存,身上还有围观百姓扔的烂菜叶。陆言跪在郑皇后身后,苍老的身形更显颓丧,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姜玹冷冷的命令下,刽子手挥动手中的大刀,鲜血染红了午门外的广场。
孟玉昕难受的背过身去,那刺目的红让他差点呕吐出来:“秋禾,我们走吧。”说着,孟玉昕一刻也不想再待,直接往城楼下走去。
来到城楼脚下,孟玉昕看见匆匆跑过来的禁卫军,发现这人很眼熟,是守护姜铭寝宫的侍卫。孟玉昕拦住他:“发生了什么事?”
“修仪,皇上醒了,证召您和三皇子过去。”
孟玉昕点点头:“我这就过去。”孟玉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总觉得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见姜铭了。
☆、第七十四章
孟玉昕匆忙赶到姜铭寝宫, 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又看见宫女端出一喷发乌的血水,猜想姜铭又吐血了。等慢慢走到龙床前, 张太医也刚好施针完毕,孟玉昕发现银针染成了黑色, 没想到姜铭的毒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
“修仪。”张太医站起来给孟玉昕行礼。
原本闭着眼的姜铭,终于睁开浑浊的双眼:“玉昕, 你、你来了。”说着他艰难的把手抬起来, 想去拉孟玉昕。
孟玉昕赶紧上前握住姜铭的手:“陛下,我来了,你醒了就好。”
“都下去,我有事要、要单独跟玉昕说。”姜铭说完后,寝殿里的人全都退了出去,张太医临走前看了孟玉昕一眼, 孟玉昕知道张太医眼里的担忧。
“陛下, 你有事就说吧。”孟玉昕坐到凳子上, 发现姜铭的手很冰凉,他撩起被子打算把姜铭的手盖住, 但是姜铭不松手, 用仅有的力道努力抓住孟玉昕。孟玉昕只好作罢, 双手握住姜铭冰凉的手,听姜铭艰难的说道:“玉昕,朕临死之前,有一句话想问你, ”姜铭缓了口气,望着孟玉昕继续开口,“你、你可曾爱国朕?……哪怕一点也行。”
孟玉昕感觉到姜铭手上的力道不断增大,他看着姜铭期待的眼神,却始终张不开嘴。爱这个字让孟玉昕好一阵恍惚,他觉得这个字刺的他心脏生疼,他看着姜铭期待的眼神,最终轻轻说了句:“没有。”
姜铭眼神突然涣散,手上的力道也尽数消失,吓得孟玉昕都要叫张太医进来。姜铭胸膛急促的起伏着,他再次看向孟玉昕:“我不信!”他激动的说道,连自称都忘了。
孟玉昕凄苦一笑:“陛下,到了现在,我们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些话把姜铭积攒的力量打得粉碎,姜铭觉得非常无力,这种无力比他知道自己即将死亡都还要严重。过了一会儿,姜铭终于缓缓开口:“我懂了,……玉昕,对不起。”
孟玉昕浑身一颤,他第一次见到姜铭示弱,但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人生就是这么无常,当初他想着杀了姜铭,狠狠报复姜铭,但是真当姜铭快要死的时候,他却又慈悲起来了。孟玉昕心里讽刺自己的虚伪,把目光从姜铭身上移开。
“陛下,您好好休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孟玉昕站起身打算离开,他对姜铭的关心,或许是因为一种愧疚,或许是因为一种感动,但是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不,玉昕,你不要走,”姜铭激动的拉住孟玉昕,“我还有话要说。”
孟玉昕只好停下动作,再次坐下来,他不忍看到姜铭一张憔悴的脸,低着头听姜铭说话。
“玉昕,我死之后,你回楚地去吧。”
孟玉昕诧异的抬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朕就知道你会高兴,”姜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去把纸笔拿过来,朕亲手、亲手写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