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菜分好端进屋里,自己去另一房间吃,吃完了便写作业,赵宇始终没有来。这是他没有遇见赵宇之前的每一天,普通而平常,只是太久没做,他竟感觉到无边的孤寂。想来由奢入俭难,一旦习惯,便再也挣脱不出去。
他的母亲与父亲的故事十分老套。帝都来的花花公子,偶然遇见江南的病弱美人,也曾一见倾心如胶似漆。花花公子跨越千里,美人逃学离家,虽父母不允离经叛道,但也算一段佳话。只可惜爱情的甜蜜如此短暂——当她临盆在即,那大少爷才支支吾吾托出自己已有妻室,两人自是大闹一场支离破碎。大少爷信誓旦旦定会尽快离婚,然而这承诺拖了又拖,拖到感情成了灰成了恨,除了每月打钱,两人已如仇人再无相见。他本爱那美人的似蹙非蹙笼烟眉,爱的又不是病床前的端盆送水,更何况这柔弱皮囊下藏了颗刀子般决绝的心。她爱的是那人的潇洒风度,却见到他的优柔寡断与懦弱无能,爱意全成了恨意,比疾病更甚凌迟。
李安生是其中尴尬的产物。在他幼年时,他父亲也曾背着正妻来看他,却被这孤僻Yin冷的亲生儿子吓了回去,从此连电话也少有。他生来爹不疼娘不爱,与他如出一辙的母亲被病痛与爱恨纠葛,已经自缚成茧,怎会在乎他。他没有朋友,没有亲戚,他有的只有赵宇而已。
可赵宇会永远在他身边吗?
李安生去收剩菜,却发现他妈没吃几口。他跪在地上收拾被母亲扔下的碗筷水杯,闹累了的李母就平躺在床上,疲倦地半睁着眼睛,侧脸看他,“安生。”
李安生嗯了一声,抱起碗筷。
李母:“别重走妈妈的老路。”
李安生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母亲的头发。这是十几年里母子间最亲密的举动,再无其他。他转身出了门,围上了那人送的围巾,在寒风中出了门。
不再重蹈覆辙?
他的母亲从不在意对儿子的任何教导,教给他唯一的道理便是,求而不得那便不求。宁要玉碎成齑粉,不要瓦全连千里。在爱情中迷失自我,得到的只有你一人苦苦徘徊的灵魂。可面临爱意,真的能保持理智吗?他自诩聪明而克制,还不是在面对那人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李安生用公共电话拨打了赵宇家的号码,那边却无人接听。他连着拨了五回,在后边排队的人的催促中踏着原路回了家。
第二天,李安生请了最后一节课的假,匆匆前往光明高中。说来有趣,这还是他头一回到光明高中的大门来。这学校私立新建,大门竟显得十分气派。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没过多久便有一群学生鱼贯而出,没一个穿着校服的,皆嘻哈吵闹。独自站在门口、穿着一中校服的李安生看起来尤其明显,不少学生向他投之以奇怪的眼神,但李安生并未在意。他面向在与人群相反的方向,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在人中搜索,始终找不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李安生的面上看不见半点焦急,他淡然而镇定,仿佛他心中十分笃定。
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心中的笃定也动摇了。出来的学生由一群变成了三三两两,李安生变换了一个站着的姿势,才发觉自己的腿有些麻了。他低头下意识地拽了拽围巾,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有些紧张的声音:“那个,你是在等人吗?”
李安生抬头,眼前是个白净的小男生。他穿着漂亮的牛角扣大衣,身材瘦弱,皮肤白净,尖尖下巴,褐色的卷发让他显得更加Jing致,像偶像剧里的小少爷。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转了转眼睛,见李安生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等赵宇吗?”
李安生从没发现,他这么讨厌赵宇的名字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
他漠然道:“是。”
“我见你穿着一中校服,又在等人……想起哥跟我说过,他每天都要去一中一趟。”林诚抿着嘴笑了笑,“哥今天没来上学呀,他没有和你说嘛?”
李安生半垂着眼,看眼前瘦削白净的小男生,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你是他同学?”
林诚:“啊,我叫林诚,是他同桌,从高一开始就是啦。”他顿了顿,“他刚开始很凶,搞得我怕怕的,但之后对人还是挺好的……哎,我家车来了,带你一段吗?”
李安生温和道:“不用了,谢谢你。”
林诚冲他笑了笑,走向正在开来的私家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黑色的轿车停了几秒后再次发动,朝着远方驶去。李安生站在原地好几分钟,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攥得太紧,手心都是深陷下的印子。
赵宇从未掩饰过对李安生的脸的喜欢。他无数次与李安生亲吻时、缠绵时,捧着他的脸说:“宝贝,你真好看”。李安生甚至觉得,也许他的脸是他最有底气而不怕失去的东西。可他从未想过,也许世界上好看的人不止他一个。
正如他父亲扔下了他的母亲,仍可以找到更多喜欢的皮囊。世界上还有许多与他曾经一样的,白净的、瘦削的、五官尚可的少年。“刚开始很凶,但之后对人挺好”,听起来多么耳熟?而林诚比他更自信而温柔,不会因为钱而斤斤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