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好,带着怨恨刺向大地,大地滚烫。车内空调开得十足,宋蔚雨的手有些冰凉。他跟着母亲坐在车的后座上,看到车即将到达目的地,目的地是一所儿童福利院。
今天他的父母要去领养一个孩子,原本属于他的父母要分给另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抬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宋蔚雨攥紧拳头,试图握住一点温暖。他低头看了看身旁母亲的手,最终选择把手放在腿下。
他要尝试着减少对父母的依赖,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他的父母了。
他要习惯。
他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是很少见的双性人。从他记事开始家中就想要二子,父母努力几年都没能成功,不得已去医院。
医生委婉的告诉他们,他的母亲不适合二次生育。
而宋家需要一个正常的继承人。旁系野心勃勃,对家主的位置虎视眈眈,不停暗示自己有两个儿子,恨不得现在可以取而代之,坐一坐家主的位置。
昭之若揭的野心恶心死宋蔚雨的爷爷,早年被旁系暗算出卖、丧子之痛难以平息,他宁愿领养一个乖乖听话的傀儡,也不愿意让旁系喝口汤。
而他的父母对此没有没有怨言。宋蔚雨可以理解,生出一个怪物在家族里难以抬起头,因为他一直受嘲讽,他们没掐死他,告诉别人他死于癌症已是尽了父母恩德。从他五岁记事开始,在过去的9年里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演练这个场景,甚至在心中庆幸,他怀疑自己期待这天的到来。以后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个废物的事情。
他就像脱离了监控的人,可以尽情的去做下流无耻的事情。
幻想着把自己关进卧室,拉上所有窗帘,整个卧室密不透风,发霉的黑色唱片重新发出腐朽声,他化作美丽的蝴蝶,沉醉的,围绕着灵堂上白色鲜花飞舞,追逐死亡时剥离的金粉。
最好他在母亲的子宫里偷偷看一眼人世,觉得自己肮脏不配留下,偷偷地、悄悄地、不惊动不为任何人添麻烦地转身离开。自己彻底消失的想法让心脏快速跳动,宋蔚雨不得不停止想象——仅仅是想象就能让他肾上激素飙升。
车已经停下,宋蔚雨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时他的母亲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他的母亲是个端庄的美人,不会亲自动手打开车门。车外的人将车门打开,用手挡住车顶,他的母亲弯腰走出来后整理自己的裙摆。
宋蔚雨没有选择跟随父母走进儿童福利院,好在他的父母并没有强迫他,让他一个人在福利院门口等。
阳光将宋蔚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影子孤零零的在地上,宋蔚雨拉开车门,从后座拿出自己的水杯。
效仿古人对影成三人。
不过他是低配版的。
福利院门口的老大爷看着宋蔚雨一个人,觉得他怪可怜,拿着两个小马扎和一把糖走过去,“小朋友,叫什么名字?你多大啊?”
宋蔚雨眯了眯眼说:“宋蔚雨,13了。”]
他在盘算老头子是人贩子的几率有多大。
看门老大爷叹口气,放任13岁的孩子一个人,孩子的爹妈还挺着急领养孩子,看样子他们不会虐待领养的孩子。
“给你一个小马扎。”递过去一个小马扎,看见宋蔚雨接过去,老大爷从口袋里掏出糖果,他问:“吃糖吗?爷爷这里有糖。”
小孩子看到父母带着领养的孩子出来,他们总会哭闹,会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他们了。老爷子总会口袋里揣着几块糖,希望口中的糖能冲淡一些生活里的苦。
宋蔚雨摇头说:“不用,谢谢
他的苦无法用糖消除。
他讨厌甜食。
以为小孩子脸皮薄,老头子撕开包装,递给宋蔚雨说:“糖很甜的,你尝尝。”
再次推拒,宋蔚雨后退一步说:“不用,我不吃糖,谢谢。”
老头子还在坚持,“不用跟爷爷客气,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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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盛情难却,宋蔚雨接过糖塞进口中,确实挺甜的,可他不喜欢。甜的发腻,让他愈发觉得自己不该活着。
看见小孩子把糖塞进嘴里,老头子才笑着说:“这才是正常小孩子才有的样子。”
“我之前还以为你16岁了呢。”
看在口中糖的面子上,宋蔚雨说:“因为父母教育我要稳重。”
个屁。
我又不是正常小孩子。
“现在的爹妈”老头子话还没说完,宋蔚雨就看到他的父母带着他的弟弟从福利院里走出来。
老头子看到宋蔚雨直勾勾盯着某个地方看,大概才猜出来是他的父母出来了,也跟着看过去。
他们脸上的笑意是他很少看到的,一家人和睦可亲,仿佛他才是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明明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携带着他们的无情基因。
曾经在书本里看到的“我就是第三者”,现在宋蔚雨有了全新的认识。他的父母,总能教会他新的知识。
目光透过和睦的一家三口,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