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玩偶当做我们的女儿,他抱着她,一再拒绝我的请求,还问我‘爱丽丝,我们一家三口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坚信这都是机器人的错。”
“在结婚宴上,我的女儿穿着婚纱逃了婚。”接受采访的母亲的眼袋明显,脸色苍白,“打死我也不会想到,这是因为我们家里的机器人管家勾引了她。”
“说句实话,”这位母亲面色复杂地沉yin,“我相信SP机器人有足够的功能让她快活,但我认为那绝不是她应有的归宿,她应该至少生一个孩子。这是公民对社会的贡献,也是我们家庭的希望。”
苏倾枕着手臂蜷缩在沙发上,散落的长发搭在臂弯里,露出一截雪白的,可怜的脖颈。
她的双眼紧闭,浑身不住地颤抖着。这并不是因为困倦而自然入睡,体温过低时她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个新闻也能让她的体温骤降,也许是恒温系统紊乱了。而这次的休眠并不顺利,一个接一个噩梦接踵而来。一会儿梦见自己的芯片被取出来,皮肤被划开剥下来,骨骼被拍成了易拉罐扔进垃圾堆里,一会儿梦见无数张嘴一张一合,无情而愤恨地控诉着。
——这是诱拐,欺骗,勾引……九岁起……还是个孩子……从没接触过社会……
——都是机器人的错……他应该结婚……应该……孩子……公民……义务……法律不会允许……
——危害……道德……lun理……应该召回……应该销毁……彻底销毁……
“爸爸。”她在剧烈的颤抖中毫无意识地呢喃着,“Y。”
她的手臂艰难地前伸,猛地撞到了清洁机器人,清洁机器人“咔咔”地响动着,向后退去,又在沙发上向前进,小刷子在她青白的手背上“唰唰”地左右扫了起来。
“是梦。”苏倾趴着,指尖微收,“……是梦。”
她终于惊醒,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体仍然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鬓边已汗shi,shi漉漉的长睫下,眼里满是茫然的水光。
客厅的灯一片昏暗,她甚至在茫然无措中联通了Y的电话,不过通话声响起的瞬间,马上将她惊醒了。
她立即将电话撤回。扭头看向了无星无月的黑,现在正是半夜里。人类正在深眠的半夜里。
“我……没事。”她用手背把不住滚落的眼泪抹去,整张脸都抹得shi漉漉的,她终于镇定下来,一双眼睛乌黑,颤抖着手关闭了张牙舞爪的电视。
好的,很顺利,一切终于安静了。
“好的,我现在站起来。”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头重脚轻地小心地走了两步,稳稳的,随后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清洁机器人骇得立了起来,停止了运作。
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腿软,是因为先前她的平衡器被摔裂了。她枕着一头微卷的长发,在地板上艰难地翻了个身,脸色呈现出反常的晕红,很像是人类的高热。
好在晨曦初绽时,她总算从这种可怕的无意识的昏睡中醒过来,晃了晃脑袋,好像一切正常了。
她压着裙摆,在地板上静坐着发呆,忽然想起什么,爬起来走向厨房。
她的胯骨还在发痛,走起来吱扭吱扭直响,她边走边揉了揉自己的tun。
两只鲫鱼还在池子里慢吞吞地游着,偶尔有几个泡泡浮上来。苏倾掰了些面包屑撒进去,鲫鱼在水里张开嘴巴,争抢着吃食。
苏倾趴在水池边,认认真真地喂了一会儿小鱼,在晨光熹微中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矛盾核心章也还得1-2章
小重山(二十二)
Y“啪”地关上车门。摇摇晃晃的松软树丛里钻出一个影子,飞奔而来, “砰”地将他抱了个满怀。
Y后退了几步, 半晌懒怠动弹, 笑着摸了两把她的头发,抱起来贴着她的脸嗅了嗅, 浓郁的植物的shi漉漉的香气:“什么味道。”
“我在剪树枝。”苏倾晃晃脑袋, 两根辫子甩来甩去,几片细小的白色花瓣从她头上飘落下来, 笑得明眸皓齿, “风信子开了,还有樱桃花。”
Y在进门之前随她去看院子里的花,凋敝得只剩藤蔓的院落, 现在郁郁葱葱一片, 一丛一丛的花朵低垂到了地面, 一只蝴蝶蹁跹飞去。
她是一切领域的全才, 最好的园艺师, 最好的生活家。
苏倾拿起喷雾器快速地“噗噗”喷了几下, 保持叶片的shi润, 早春灿烂的阳光下, 水雾间甚至折射出一道浅浅的彩虹。她回头时,发现Y抓着小叶黄杨的枝叶, 正用剪刀咔嚓咔嚓地利落地剪着。
她立在Y的身旁,对这种剪法很不赞同,“这个形状不太利于它的生长。”
Y继续剪着, 枝叶从他手中落下来,慢慢地,两只竖起的耳朵露了出来。
“像什么?”他回头问。
“小兔子。”苏倾目不转睛地看着。
Y搁下剪刀,又退后两步,歪头看了看它:“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