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人影鬼祟着摸进来,眼见四下无人,轻轻关上雅间门牖。
点光从窗边缓缓流泻而出,那人站到亮眼处,走入了秦昊视野。
秦昊眨了眨眼,动了动唇,眼眶瞬间就热了起来,他嗓音嘶哑喊道:“爹……”
秦勉玦点了点头,他面无表情地取了长案上干净的茶盏,然后倒满清水,跟着拿瓷片在指尖划出一道小口子。
“啵”血滴如水,漾开涟漪。
随后,秦勉玦蹲下身,小心翼翼取了秦昊手背伤口的一些血,同样滴入茶盏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茶盏里两滴血的变化。
秦昊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父亲不是来帮他抚慰他的,而是来趁机验看,看他是不是他的亲生种!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秦昊以为在刚才惨败之后,他就已经又恨又痛又绝望到麻木,然而秦勉玦这等行为,无异于是在他心上又插了一刀!
十分的狠,十分的用力!
片刻后,茶盏里两滴血终于缓缓相融。
秦勉玦表情一震,脸上还慢吞吞地浮起悲痛来:“我儿啊……”
他颤颤巍巍地将秦昊扶坐起来,捧着手背扎着瓷片的手,悔的老泪都下来了。
秦昊喘息了声,垂下眼睑,将眼底所有的凉薄和心寒都遮掩住。
他道:“爹,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
秦勉玦咬牙切齿:“你放心,爹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昊点了点头:“爹,我输了。”
“没事!”秦勉玦搀扶起他往外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有的是机会整死那个小崽子。”
秦昊半拖着脚步,勉强跟上秦勉玦,不应声了。
父子两人出了雅间,秦勉玦赶紧将人送去了医馆诊治,生怕慢了秦昊那手就真废了。
这厢,姜媃一行人刻意将秦昊给忘在雅间里。
小姑娘走在大街上,只觉天蓝海阔,忽的就高兴起来。
她拍了下手,高兴的说:“老师,栖梧姐姐,还有央表哥,晚上我和小叔请你们用晚膳吧,权当庆祝怎么样?”
听闻这话,半玄和白栖梧一愣,两人不自觉地同时别开头,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倒是孙央笑道:“我就不了,祖父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说着,他看向秦野,目光欣慰而带暖意:“还没有恭喜表弟,表弟真是厉害,出乎我意料,往后定然前途无量。”
秦野似乎很不习惯和孙央亲近,他抿了下嘴角,姜媃撞他一下,少年才点了点头说:“我前途必然无量。”
姜媃捂脸哀叹,这说的叫什么话哦?都不晓得谦虚一下。
好在都没有外人,孙央笑声清越,就此在大街上同几人拜别。
一直落在最后的朱宇期期艾艾地上前来,同半玄道:“伯舜公子,您看斗画已了,秦画师又赢了,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
半玄身份再是出众,可碍于秦昊那档子事,朱宇心虚自然不敢再多呆。
半玄目光偏冷,澄静空灵中带点佛陀才有的慈悲。
他说:“好人有好报,为恶着当下十八层地狱,不还清孽障,永世不得超生,回去多抄点佛经,多与人为善。”
口吻浅淡的跟飘落湖面的浮羽一样,不起波澜,可却让人头皮发麻。
朱宇不敢看半玄,仿佛满心的秘密和龌蹉心思都被看穿了似的。
他接连点头,冒着冷汗,忙不迭地拱手道:“伯舜公子教训的事,草民一定回去一心向佛。”
半玄勾了勾嘴角,僧袖一挥:“滚吧。”
朱宇如蒙大赦,还满怀感激的圆润地滚了!
姜媃嗤笑一声:“我最恶心这样的小人。”
说完这话,姜媃又想起秦野也是个反派人设,连忙说:“小叔,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学坏了,身边有这样的人,也不能亲近,要亲君子远小人,知道不?”
她不排斥反派,她只生怕秦野这个反派会变得像条疯狗,不分青红皂白的报社。
秦野挑了下长眉,在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好似藏着万千繁星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
话毕,他还乖的跟小nai狗般多加了句:“我听嫂嫂的。”
姜媃甚是骄傲,她弯着眉眼,挺起平坦如沙地的小胸膛,还睨了半玄一眼。
看到没有,我家大佬就是这么听话!
半玄哭笑不得,这小姑娘是嘛意思?跟他秀叔嫂感情?
他正要说什么,不经意转头,就撞上白栖梧瞄过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汇,只一个刹那,又仿佛是万年长久,千言万语都在眼里,但细看,又好似支言片语都没有。
白栖梧率先垂下目光,打算拒绝姜媃的邀约。
半玄几不可察,十分嘲弄地弯了下嘴角,嘴角那点暗影加深,隐晦地一如他半隐在袖中,不断捻着的菩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