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倒也是,可是……”方絮纠结了会儿,小声跟自己儿子抱怨道,“以前求他求不回来,现在成天在眼前晃悠,反而有些不踏实了。他会不会早在外头有了新欢,补偿了我,就得走了?”
秦闲:“您都担心了二十几年了,尽自己吓唬自己。”
方絮:“你不懂。你娘不争气,生了你之后就病坏了,没法为秦家开枝散叶。他待我已经不薄,我还强求他不娶妾室……你让娘怎么不怕呀!”
秦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牵了牵嘴角:“他娶了个仙女,就该知足了。”
方絮顺势摸了把自己的脸:“有什么用,再漂亮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腻。”
她又说了好些话。她没什么朋友,二十几年几乎闷在府上,只有秦烛回家时会多一些生气。所以她抱怨之言总是那几句,翻来覆去说,说了二十几年,基本都说给了秦闲听。
“你得帮娘看着你爹,知道吗?他从来都听你的话。他以前总不爱待在家里,逢年过节才能见他一面,还是你帮着娘哄回来的,之后也再没出现不着家的情况。你那时才五六岁,你该不记得这事了……”
她自顾自说着话,却不见秦闲变了脸色。
但也只有一瞬间,很快他便恢复如初,揽住他娘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对了娘,上回给您带的那笼小刺猬,可还好玩?”
“刺猬?它味道太熏了,我受不住,送给旁边府上的刘夫人了。”
“我倒忘了它味道大的事了。gui不成,兔子不成,刺猬不成……那就不养活物了,我再给您买些花种回来?我瞧着现在时兴种三角梅……”
“那得挖土吧?要弄脏衣服。唉你别总给我折腾事做,你自己终生大事办妥没?”
“就三角梅吧!”
将方絮送回了房,他的心情能用“如释重负”形容。
五六岁,她居然记得那事……倘若她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二十几年就从那件事开始,不知作何感想。
“行了,哪来那么多倘若。”他自言自语道,“一觉解千愁,睡去。”
灯被吹熄了。
半个时辰后他清醒地睁开了双眼,毫无困意。
“不行,我得去见个人。”
他起身披上衣服,利索地开门钻进了夜风中。
几步之差,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影跟着摇晃的灯笼过来了。
秦烛喝得醉醺醺,踉跄着扶着门框,来敲他的门:“闲儿,闲儿……”
“怎么就睡了,嗝……”
后头的人赶紧上前扶着他,免得他从门上滑下地去。
“要不咱把老爷送回房?敲了半天门少爷也没开,大约是睡着了。何时见老爷喝醉过,就怕喝出毛病来,不如让老爷喝点醒酒汤早早歇息。”
“好是好,可实在扶不起来。”几人光扶着醉鬼就耗尽了力气,一边喘着气,“少爷怎么不出来看一眼,唉……”
“他哪管老爷的事,没听见刚刚指挥我们出门的样子,何其铁石心肠。”
“嘘!小声点,在人房门口呢!”
几人后怕,赶紧闭了嘴。又试了一阵,实在劝不动秦烛,他非拿手指抠着房门,抠紫了还不肯放,嚷嚷着要他们走。
“我跟闲儿说会儿话!你们,你们走,走开。”
赶了半天,可算把闲杂人等都赶走了,他一个人滑坐在地上大喘着气,也不知是醉是累。
“咱爷俩二十,二十几年了,没能好好说说话。今天爹喝醉了,想跟你说几句,你不愿意出来,就不出来吧。”
他换了个姿势倚在门上。看看地砖,看看灯笼,头歪来扭去,半晌他突然抱起脸失声痛哭:“你爹不是个好东西。不是。”
“我没想到那天你会跟在后面。我就做错了那一次,就那一次,我都记不得那女人叫李凤还是王凤了。我对不起你娘,可实在是,实在是腻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我怕你恨我,怕得急了,我抽你打你关你,越打你越恨我,越恨我越打……我……”
他泣不成声,借着月色与醉意,将悔意全倒了出来:“养不教,父之过也!”
里头没有半点回应。他抓了袖子把鼻涕眼泪擦干净了,醉意仍烘着他:“那牧将军,你要是着实喜欢,府上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尽管搬去。你爹没什么能给你了,就这点银子还有点用处。娶了媳妇儿,好好做个男人,别再……呜……我好不容易盼着你过点脚踏实地的日子,怎么就被那杨情盛煦插了一手!”
他说话颠三倒四,脑袋里都是浆糊,后头越说越多胡话。足足说干了嘴巴,嗓子也哑了,才踉跄地从地上起了来。
“我今天喝多了,喝多了,才拉得下脸说这些话。我知道说得晚了,二十几年前我就该说的。对不起闲儿,你爹不是个好爹,你可愿意原谅我?”
屋子里一片安静。
“还是不愿意跟爹说话?”
他晕了会儿,想到什么:“你愿意原谅你爹么?你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