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也舒心的笑了。她想起件正经事,“这里有两枚玉佩,青玉佩是你爹爹的,我认识。另一枚是三小姐的,呶,小朝你看,就是这羊脂玉的。这两枚玉佩,都是送来给你辟邪的。”
朝霞看了眼玉佩,沉yin道:“是三妹妹送来的么?”
三妹妹小名叫做娇娇,爹爹去世的时候她还小,一直跟着兰夫人在老家。爹爹去世之后尸体被迎回京城,兰夫人带着娇娇回来奔丧,娇娇不怎么哭,也不爱笑,有些呆呆的。
她一直没起学名,就叫做娇娇。
大姨娘曾小心翼翼提起过“锦霞”这个名字很雅致,兰夫人根本不予理会。娇娇人如其名,被养得很娇,动不动便会板起小脸生气,性子半分不温柔。她是兰夫人爱女,又有大哥和她舅舅兰将军做靠山,小时候真是活的肆意张扬。如果大哥和兰将军一直春风得意,娇娇会一辈子顺顺当当吧?
朝霞想起那些残忍的往事,黯然神伤。
到了这会儿,朝霞倒是可以肯定了,在东宫的十年不是一个梦,那是自己的前世。梦不会那么具体,那么漫长。嫁到东宫的十年自己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来的,绝不可能是梦。
大姨娘笑着说道:“小朝醒了,会说会笑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就写信告诉你爹爹。我还要告诉他,这全是他的功劳呢,他的玉佩一到,小朝就全好了!”
朝霞微笑,“还有娇娇。娇娇的玉佩和爹爹的玉佩都是有灵气的,可以驱邪避凶。”
大姨娘脸红了,“看我,高兴傻了,三小姐的好意,怎能略过不提呢?”
她后怕的拍拍胸,“幸亏你提醒了我。否则,我若是真把信寄出去了,夫人难免记恨在心。”
“夫人不会的。”朝霞胸有成竹的微笑。
兰夫人很冷淡,对开国公府所有的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娇娇,别人她都漠不关心。府里的姨娘也好,庶子庶女也好,她看都懒得看一眼。记恨?她哪有那个功夫。
“不会便好。”大姨娘笑了笑,立即修书一封,命人即刻送信出门。
早点把信送出去吧,国公爷是个急性子,若是他在路上急赶慢赶的,到了之后却发现小朝好好的,不定怎么暴跳如雷呢。这信一定得及时送到才行。
“我好利索了,您忙您的去。您管家,要忙的事多着呢,莫为了我耽搁了。”常朝霞想自己静一静,撵大姨娘走。
开国公常年征战在外,兰夫人在老家休养,大公子常绍还未娶妻,故此一直是大姨娘在管家。开国公府家大业大,管家不是易事,大姨娘平日也是很忙的。别说这时候了,就是兰夫人和娇娇到了京城之后,兰夫人冷冰冰的,万事不理,还是大姨娘在里里外外的Cao持。
“小朝说的对。”大姨娘本是笑着的,脸色却转为凝重,“我得把各项帐目都理理清楚,以免夫人到了之后,手忙脚乱,交不了差。”
常朝霞心里一酸。
大姨娘原是官家小姐,父亲曾做过北元的宣慰副使,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小养尊处优,很受宠爱。后来天下大乱,战火四起,她的父兄家人都被起义军所杀,芳龄十五、亭亭玉立的她则被俘虏了,先是被献给当时的主帅,又被主帅赏赐给有功的大将,辗转落入常家。开国公和兰夫人还在乡下种地的时候,大姨娘却是官员家中千娇万宠的贵女,身份地位,天差地远。如果没有战乱,没有变天,大姨娘这会儿应该嫁了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哪会像如今这样呢。
“夫人很宽厚,您放心。”常朝霞轻声说道。
“还是小心为好。”大姨娘笑着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小朝,你快及笄了,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不敢出一点错。夫人生在乡下,长在乡下,这些年来对开国公府也不管不问,应该是个厚道省事的。可是谁知道呢,毕竟没见过面,没打过交道,甚至没听你爹爹说起过。”
“爹爹从没提起过夫人么?”这个常朝霞倒是不知道的,未免有些好奇。
大姨娘想了想,有些苦涩的笑了,“你爹爹每回都是匆匆忙忙的回了,没几天又匆匆忙忙的走了,连话都没跟我说过多少句。夫人,他是从没跟我提过的。也不是说他不肯提起夫人,他根本就是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连话都没跟我说过多少句”,常朝霞听在耳中,一阵阵心痛。
她眼前仿佛出现一位尊贵而又疲惫的年轻男子,他很温和,脾气很好的样子,可是,他话很少,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常常是沉默的。
连话都不愿跟我多说么?
常朝霞闭上了眼睛。
大姨娘以为她累了,替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小朝,你好生歇着,等你大好了,咱们到庙里还愿。”
常朝霞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说话。
大姨娘在她床边坐了会儿,悄没声息的离开了。
常朝霞静静躺在床上,痛得无法呼吸。那个人,他自始至终都没真正爱重过自己这原配嫡妃吧?所以才会那么冷淡,那么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