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人的摧残和欺凌, 既非完璧之身, 又落了大魏的脸面, 因此他们表面上一团和睦,敬着公主,暗中对夏清芷总有几分不可道不能道的不耻。
夏清芷如今的处境,像极了当初卫皎和离在家时的情境,卫绾劝不动皇姐, 幸得二姐姐跟着李翦回洛阳述职, 她与夏清芷可说的话便多了, 夏清芷也是耐不住她三日两头地来宫里劝,终于答应。
但这两个姑娘都是卫不器的妹妹, 夏清芷心知肚明她们的目的, 知晓一旦出了宫城,那个男人必定会马不停蹄地跟来的。也不知怎么,想到了他在雪地里, 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前往玉门时,额角被她的石头砸伤, 流下来一笔清晰猩红的血迹,挂在他苍白清秀的俊脸上,显得说不出的可怜。想到那画面,她总是会为他动恻隐之心。
卫不器人就在竹水亭等候着,倒也不显得着急,丝毫不像当初来回踱步的高胪似的,他只是攀着栏杆,静静望着一汪如镜子般的春水,风一动,毂纹微生,卫不器忙回过头,便见到夏清芷被两个姑娘推推搡搡地送上了凉亭来。
回玉门事件爆发之后,他们已经没平心静气地说过一句话了,跟着夏清芷从皇弟之情,从河西又不远千里地回洛阳来,暂住在宫中,与卫不器更无交涉,他倒是来找过她不少回,托人朝宫里传物件、递信,但每每想到再见此人,夏清芷便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
她不再是当初被父亲狠心送上宫车的姣柔女儿,也不再是大魏尊贵的为万民谋福祉受人爱戴的公主,甚至,她已容颜不再,年华逝去。
可是,当她踏上凉亭,再见到面前这个面孔苍白、两颊又瘦削了不止一点半点的轩然男子,一时惶惑不安,她这一年,到底是为了让卫绾帮着医治她的面容,好让她多一分勇气来见面前这人,还是,她真的死了心欲跟他一刀两断了?如果是后者,他派人送来的小物件,她竟全部都保留着。
卫不器深恨着面前的女人,恨她无情,回洛阳后竟将近一年不与他通音讯了!
他真想一把将她勒入怀里,剖她的心,看看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无情!
夏清芷垂着睫羽,将面纱慢慢地摘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不器起伏不定的胸脯,动得愈发仓促了,他呆怔地望着第一次肯将她的面纱在他面前取下的女人。面纱底下一张清丽肃容,右脸上的烧伤经由卫绾的医治好了不少,但狰狞的伤疤依然存在,如同两条盘亘的蜈蚣,令人一见为之发憷。
卫不器亦是一怔,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夏清芷是很不容易、很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在他面前揭穿了自己的满身疮痍,见他如此态度,不禁心凉,“我今日给你看了,你果然还是嫌弃我丑。既然嫌弃了,日后也不必念念不忘,卫大人大好年华,前程似锦,实在不必——”
卫不器皱眉,盯着她:“芷儿。”
“……住口。”夏清芷苍白而清丽的面容浮上了三分薄怒,七分羞意。
卫不器偏不肯住口。
“我确实喜欢你从前的容貌,我从七岁起,便惦记着美丽高贵的公主殿下,那时我懵懂无知,只当是拿你当姐姐,我随母亲入宫时,薛夫人为了攀关系,确实曾让我唤你姐姐。当初你要嫁给匈奴单于时,我也方才不到十岁,人微言轻,又混账无知,不知心中对你的惦记和喜爱早已不是我所能想的那般单纯了。我想过阻止,我孤身一人闯宫,无奈被当时的薛夫人打晕扣押了下来,当我醒时,你早已离开了洛阳。”
夏清芷静静地听着。
原来,不止策儿,还有另一人为她曾经遭受的不平和欺凌而反抗过。
“薛夫人知晓了我的心意,她警告我,不许我再想着你,否则这事捅到陛下面前,便是杀身之祸。你已作为和亲公主远嫁,是我大魏的功臣,我若是再不知死活,便是给卫家带来灭顶之灾。但我想你。”
男人说到这儿,猛然抬起了头,他的面上露出了惊惶和愧疚。
夏清芷被闹得怔然,面红过耳。
“你在匈奴受苦,我明明听着,却不忍听,我将自己关在高阁,旁人不知只以为我发奋读书,只有我自己明白,我那些年发奋用功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忘了什么,而是为了讨回,为你讨要公道,为你杀了那些十恶不赦的恶徒。十五岁,第一次做春梦,梦中之人,是你十四岁初嫁的模样。你或许早已不记得,当年你随手恩赐予我的一盒糕点,我拿了不敢吃,放在家中发霉了,才吃了,吃坏肠胃休养了很久,但食盒被我留到如今。我细想想,这些年你我之间的仅剩的那么一点牵连,我可以拿来想你的东西,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罢了。”
夏清芷愣了,她的神色也慢慢地有了几分激动,“你住口,不许再说下去了。”
经历了那么几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她实在不想被一个男人当着面如此正经袒露对她的欲望。夏清芷浑身起疙瘩,她后悔了,她掉头要冲下竹水亭。
但身后的男人却将她紧紧桎梏住,不许她走,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