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去,从前她会试图去解释,绣师这个古老的行业,也只不过是三百六十行里的一种,社会如何发展,他们便如何适应。
但到了现在,她或许已经麻木了,反正人的好奇心总是会过去的。
迟则安注意到身边的沉默与后排的议论声格格不入。眼看红灯亮起,他把车停在斑马线外,看了看周念低垂的眼尾。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他们只是不懂而已。
但是,无知不代表不会伤人。
“这条路有点堵,”迟则安转过身,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帮忙查一下,看换哪条路好。”
繁杂的喧闹一瞬间消失了。周念抬起头,看向迟则安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还在转移话题和其他人商量路线,说话时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点不张扬的性感。
周念捂住胸口,心脏怦怦直跳。
他刚才,给她解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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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前门是家开了几十年的老饭馆,用迷彩服的话来说,这是祖传产业。
饭馆就在师北胡同口,做的是街坊邻居的生意,进门就看见墙上贴的白瓷砖和地上嵌的水磨石地板,十几张大方桌齐齐摆开,颇有上世纪的怀旧风情。
六点半不到,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迷彩服专门为徒步团留了间包房,不用服务员招待,饭菜都由他亲自送上。店里卖的都是些家常菜,摆盘自然不太讲究,偶尔一两只碗上还有豁口,但菜的份量看上去相当实诚,一份能顶外面餐厅两份还多。
等菜上齐,迷彩服又搬了箱啤酒进来:“都能喝吧?”
“我不行,医生说不能沾酒。”乔莎先开了口,随后看看坐在旁边的周念,跟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念念也不喝。”
“没事,不能喝的咱不劝。”迷彩服把啤酒放到桌上,远远地扬了扬下巴,“迟队来点儿?”
迟则安说:“我也不用了。”
迷彩服很诧异:“嘿,你不像不能喝的人啊。”不过说归说,他也没有强求,按着剩下的人数一人一瓶酒发了出去。
在野外度过的三天,让一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了不少。饭局上的气氛很是热闹,酒过三巡之后,话题总算从榆清山的回忆中跳出来,几个话多的先聊起了自己的工作。
周念安安静静地吃着菜,听他们侃大山的范围从讨论经济形势跳到了痛骂拍马屁的同事,聊着聊着话题又绕回到户外徒步这件事上。
迷彩服喝成了大舌头:“我觉得吧,爬山真有点儿意思,以后换座山爬。迟队给推荐一下?”
迟则安还在思考,桌对面就有人打了个酒嗝,嗤笑一声:“当心他给你推荐珠峰,让你有去无回。”
包房里猛然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牧马人真的好帅啊……(发出喜欢的声音
第12章
叮当一声,王禾的汤勺掉到了桌上。他昨天顺嘴把珠峰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后来一直怕有人当面去问迟则安。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总有几两酒下肚就没眼力劲的人出现。
迷彩服酒醒了大半,他干咳一声:“吃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偏偏那人喝多了,还伸长脖子盯着迟则安:“你遇到个快死的人没救,这是真的还是……嗝,假的啊?为啥不救呢?”
“迟哥,我……”王禾转过身准备道歉,却在看清他脸色时瞬间噤声。
迟则安看似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势却像是沉了下来,径直往深不可见的地底而去。
周念也在看他,这一刻的迟则安令她想起昨天在山顶时的他。明亮的双眼里那些翻滚的情绪,被瞳孔的黑色压抑了下去,似乎波澜不惊,又似乎藏着许多话。
“是真的。”沉默片刻后,迟则安开口,“我救不了他,就是这样。”
“为什么救不了……”喝多了的始作俑者还在追问。
周念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烦躁。
她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总是抱有那么大的热情,仿佛追根问底知道了答案,就能为他们找到点今后的谈资。
“因为人不是神。”等周念意识到时,她已经出声了,“有些事光凭想像好像很简单,没有真正遇到永远不知道有多难。”
迟则安愣了一下。
距离那次意外已经过去三年,这三年里他面对过无数次类似的询问,比今天更过分的都有,他早就习惯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周念会在这种时候出声。
她显然不擅长怼人,说完第一句后就卡了壳,睫毛不安地扇动几下,陷入了不知该从何说起的窘迫之中。
还好乔莎灵光一闪,直接端起茶杯:“迟队,我敬你一杯吧。谢谢你把我救上来。”
迟则安被她俩一唱一和的架势搞得有点蒙,犹豫着该不该接这一杯,结果就看见周念猛的抬头,似乎被乔莎的话激发了灵感。
她补充道:“是呀,那天迟队还受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