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义淳阉人,那就弄巧成拙了。何家正奈何不了裴家,奈何她却是轻而易举。
那裴义淳叫她来干嘛?
余慧心一路琢磨着进了御书房,差不多有点眉目了,含着泪紧张地向永兴帝请安。
“平身。”永兴帝神情疲惫,直截了当地问,“余氏,七月十七日,你是不是去了裴家在此地的别院?”
余慧心点头:“是。”
“路上可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余慧心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裴义淳,另外俩老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裴丞相和何大将军。
她细细说了当时的情况,从发现山路垮塌开始,没有任何隐瞒。
进了树林,看到何四和裴骊珠,她当然就改了改:“我不知道他是谁,见七娘受欺负,就上去帮忙。但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是他的对手?他差点杀我灭口!还好裴公子及时赶到……今天一早,有一队官兵无故派人去拿我,将我和父兄及家中的下人都抓了起来,说我杀人。我整日大门出门、二门不迈,这些人也不知找个好理由。我当时觉得今日便是我的忌日了,幸好半路上碰到了裴公子!”
永兴帝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看向何大将军。
何大将军有口难辩。这女人又没说是何家做的,他若跳出去,不是对号入座了吗?
永兴帝问裴义淳:“是谁?”
“嗯……”裴义淳沉yin,慢吞吞地准备开口。
余慧心抢先补充了一句:“妾身不知道是谁,但在车上时听人说,要拿家里人对我威逼利诱,叫我指认裴公子!”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抓她的那些人说的,但其实是裴义淳说的,以至于她都没说谎。
裴义淳这时瞟了眼何大将军,淡淡地道:“是大将军麾下的人。”
何大将军急忙否认,对永兴帝道:“臣没有,臣从未听说过此事!余氏含血喷人,定是裴家叫她说这些话的!”
永兴帝抿着唇,不发一语。
这案子别说闹到了他面前,就是没闹到,由大理寺去审,最后也要来问他的意见。宰相和大将军打官司,大概也只有他能定夺了。
然而该怎么判?说何四死有余辜?是个人都要说他偏心裴家,这是万万不能的。
叫裴义淳杀人偿命就更不行了,他当时并没有杀何四,何四是不治身亡。
就算以伤人罪处置裴义淳,两家也都会觉得吃亏。何家不用说,他们死了一个人;裴家还有裴骊珠吃了亏,这又怎么算?
永兴帝被搞得焦头烂额,心里越发厌恶何家。这是他们家闹事在先,自己不知好好处置,还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当他没有政务忙是何家的管家婆吗?
再看裴家,一早就吃了亏,那个时候何四还活着,他们要是当时就进宫告状,他绝对将何家骂得狗血淋头,事后何四死了何家也不敢再吭声了。
也就何家多事,还叫何贵妃去他面前哭,欺负安阳不屑这一套么?
谁知此中还有内情,永兴帝越想越气,脸色铁青,拍桌道:“裴义淳伤了何四,按律处置!何四死了,只怪何家自己救治不力,怨不得旁人!另外他掳劫当朝宰相之女,该当如何?!”
“这怪四郎什么事?”何大将军听永兴帝的话,何四白死了,顿时口不择言,“谁知是不是裴七与他私下有往来,两人吵了嘴才闹到这地步。现在他死了,死无对证——”
“大将军慎言!”裴老爷怒了。
余慧心冷笑:“大将军不要脸。”
何大将军猛地瞪着她:“你——”别人骂他就算了,她算哪棵葱?吃了熊心豹子胆!出了这个门,他就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余慧心丝毫不怕,继续冷笑:“何四自己犯下的错,大将军倒好意思推给一个无辜女子?”
“你一女流之辈懂什么!”
“我是不懂!”余慧心狂怒,大声道,“我只知天下百姓人人穿着衣服,纺纱的是女子、织布的是女子、裁剪缝制的也是女子,没见谁夸她们一声,好像合该如此!纣王将江山搞坏了,却是妲己的错,周幽王将江山搞坏了,又是褒姒的错!你们男人做点事就是建功立业,史不绝书,做了坏事却全推给女人!”
“大胆!”永兴帝怒喝。
余慧心望着他:“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永兴帝面色Yin沉:“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我自己想的!男人建了功、立了业,留下的是金屋藏娇的佳话,亡了国就是烽火戏诸侯,所以不都是男人的缘故么?何四之死,也是他咎由自取,与裴七娘何干?!”
永兴帝:“…………”
他心里当然明白她的道理,他相信从古至今明白的人还不少。
他将江山治理得好,才能任性地宠一回余美人,现在没事儿叫雪宝林来弹箜篌,宛若昏君。但他有文治武功在前,将来只要下面不出乱子,史书也不会写他是昏君,宠幸几个女人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但他若没治理